画楼歌舫莺歌燕语不绝,宝马香车来来往往。
落日熔金,袅袅的丝竹乐曲中,美人歌声婉转清透,她长发半挽,容颜绝世,一双好看的眼睛是罕见的,明透的湛蓝色。
周围的人都听的痴了,云霏意手中的坚果都忘了剥,愣愣的盯着落日下的美人看,就连窝在她怀里的小七也听的入了迷。
美人唱的不是什么有名的大曲,反而更像是一首曲调古老厚重的民谣。
那清冽悠远的歌声,让人想起凝着白露的苍苍蒹葭,无端的勾起人心头沉的最深重的回忆来。
在场的众人都听的痴了,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流露出或悲或怨又或是喜悦的情绪,甚至有人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明明是同一首歌曲,不同的人却听出了不同的感觉。
江岁晚看着夕阳余晖下的美人,目光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前世今生的一些宝贵回忆。
于是专心致志的他自然也没有发现,远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那目光不知落在了他身上多久,冰冷又诡谲,像是压抑着翻涌的怒火和妒意。
一曲闭,四下寂静无声。
美人起身盈盈一拜,身形纤细,如扶风弱柳,惹人怜爱。
众人见状,终于从各自的情绪中抽身而出,一时间,掌声雷动。
云霏意拼命鼓掌。
待到掌声褪去,云霏意扯住了江岁晚的一截袖子,一脸花痴的说:“小师弟,我觉得我爱上她了!”
江岁晚停下鼓掌,闻言看向云霏意,慢吞吞的“……啊?”了一声。
云霏意一脸陶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痴迷。
江岁晚:“……你这爱意来的挺突然。”
他没把云霏意说的话当回事儿,毕竟云霏意“爱上”的人多了去了,她向来是个颜控,见一爱一个的性子。
云霏意见他不说话,于是问:“什么叫爱来的挺突然?小师弟,你还年轻,不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有时候来得就是很突然的,让人措手不及。”
云霏意问他:“她唱歌不好听吗?”
江岁晚:“……好听。”
“她一个靠自己本事吃饭,受尽苦楚却依旧努力活下去的女子不值得被爱吗?”
江岁晚:“值得。”
云霏意:“她长得不好看吗?”
江岁晚:“好看。”
云霏意一拍手,“那不就得了,她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突然爱上有什么奇怪的吗?”
江岁晚:“……”好像确实是没什么奇怪的。
云霏意意犹未尽的看着远处纤瘦的背影,喃喃:“这个就是爱情。”
“我决定了,小师弟。”她回头对江岁晚说:“人生不能没有遗憾,所以我要去追逐我的爱情。”
“我要去认识她。”
“嗯,挺好的。”江岁晚说。
“走,小七,我们去见美人。”云霏意抱着小七,说:“你可不能走,你陪我一起,给我壮胆。”
小七“喵”了一声。
于是云霏意欢天喜地的跑出船,留下一句:“小师弟,你先回客栈,我晚点再回去。”
江岁晚想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一个“好。”来。
他独自又看了会儿表演,然后才悠哉悠哉的离开。
河岸两旁灯火长明,画舫上薄纱被风卷起,衣着华丽的少女在其中轻歌曼舞,娇笑软语阵阵。
江岁晚远离了这片红尘温柔乡,回了客栈。
他的客房没点灯,漆黑一片。
江岁晚推门而入的一瞬间,莫名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于是江岁晚瞬间挥手点燃了烛火。
房间内空无一人。
奇怪……怎么回事?感觉错了吗?难道是有什么脏东西?
江岁晚来到桌案旁坐下,倒了杯茶喝。
茶水温热,平复了他那一瞬间的不安情绪。
“师尊。”这时,一声轻呼从身上的玉佩传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心里最后一丝不安也彻底消散。
江岁晚刚想回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茶水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依旧温热?
他原本以为是店小二给换的,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店小二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江岁晚连忙起身要离开,却起身的一瞬间,忽然头很重。
他踉跄了一下,连忙扶住桌子。
脑袋像是被灌了铅一样,不疼,只是晕。
眼前开始发黑,头晕的几乎站不住。
茶水里加了药……可是以他的修为和跟着黎宿学过一些辨别药物的知识,应该不至于察觉不到也不至于中招……
晕过去的一瞬间,他在脑海里想了无数个可能对自己下手的仇人。
……到底是谁……
江岁晚彻底失去意识,眼看就要倒下,却被人接住了。
沈弃看着怀里的人,眼神冰冷,像是落了化不开的冰雪。
江岁晚失去意识晕倒在他怀里,看上去就像彻底属于他了一样。
沈弃抬起手,一点点的描绘过江岁晚的眉眼。
他深深的看着江岁晚,许久,才低头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师尊,我好喜欢你。”
“为什么师尊总是要把目光落到别人身上?”
“揽月?师尊很喜欢听她唱歌吗?”
“她很美吗?”
“师尊,你喜欢她吗?”
沈弃搂着江岁晚,神经质的在他耳边呢喃低语。
“可是不行哦。”
“师尊只能喜欢我。”
“师尊,我好嫉妒啊。”
“你不是说过我好看吗?那可以一直看着我吗?师尊。”
沈弃眼眸幽深,他指尖落在江岁晚眼角,细细摩挲。
其实他是想杀了揽月的,在看到师尊看着揽月的眼神时。
那样欣赏的,专注的眼神。
一想到师尊有喜欢上别人的可能,他就快要疯了。
他嫉妒,他本想杀了揽月,碎尸万段,剥皮抽骨。
可是不行……死亡是美化一个人最好最有效的方法。
如果今天揽月惨死,那师尊就会为她感到惋惜,感到难过。
他不想任何人牵动师尊的情绪,即使是难过。
况且,云霏意还在揽月身边。
于是他放过了揽月。
可是心脏像是一颗被毒酒泡过的梅子寄生了,而后,那梅子被轻轻一戳就破开,酸涩的汁液瞬间腐蚀了整个心脏。
他嫉妒的快要疯了。
可是他还不能直接说他嫉妒,因为他没有资格。
因为他们是师徒,因为师尊只把他当徒弟,家人甚至是需要保护的孩子。
“师尊,”沈弃在房间扔下一个结界,抱着江岁晚走向内间。
沈弃抱着江岁晚,低下头轻轻在他发间蹭了蹭,说:“弟子今天很不高兴,所以劳烦师尊哄哄弟子。”
(作者有话说:小徒弟很坏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