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安在库房之内左挑右选，再也没看到什么“不正常”的话本。
那昨天陈平手中的东西上哪买的？
正在他脑子运转着这些黄色废料的时候，十三匆匆忙忙的跑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沈祈安身边之人向来稳重，他皱皱眉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公主她……公主她晕过去了！”
“！！”
……
景予初到大理寺的时候，正好碰上陈平下值，他满脸震惊的看着景予初这一身装扮。
甚至还夸张的在她身边转了一圈，才小心翼翼问道：“景少卿今日这身装扮，看着不像是来当值的，是来找……沈大人？ ”
“他人呢？”
景予初的头往堂内伸了伸。
“大人家中好似出了事，急急忙忙就走了，这不，今早刚给他收的一大堆话……”
陈平话还没说完，景予初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这沈大人和景少卿越发相似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把话说完呢？
十三从树上一跃而下，同情的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陈大人，习惯就好。”
“呵……”
陈平皮笑肉不笑的掰开十三的手转身离开。
沈大人不在，那些话本子二次销售应当也能继续卖出好价格吧？
-
沈祈安并不在沈府，而是在长乐公主府内。
长公主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平日里那张雍容华贵，气色红润的脸此时泛着青灰之气。
沈珏双眼通红，似是刚刚哭过，他见着沈祈安，才摇晃着身躯站了起来，一向意气风发的探花郎，似是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沈珏满脸凝重的对着自己儿子说：“衍之，事到如今，瞒不住你了。”
“父亲，母亲她……究竟因何晕倒？”沈祈安眉头紧皱，他想不明白，明明母亲每日都让太医请平安脉，为何现在会突然晕倒，昏迷不醒？
沈珏背手走出房门口，看着被打理得生机勃勃的公主府，终是开口道：
“你母亲早在十年前就中了毒。这毒十分奇怪，这些年我带着她走遍大江南北，依旧寻不到解药，如今……”
沈珏语气哽咽，目光看向床榻上的长公主，眼神之中带着数不尽的眷恋，“如今她怕是撑不下去了。”
没关系，沈珏想，他早就打算好了，若是她撑不下去，他为她风光大葬后也会下去陪她的。
上天给了他们将近三十年相爱的日子，已经是他的幸运了。
沈祈安听完沈珏的话，一言不发。
半晌，才声音颤抖的问：“可母亲的身体向来强健，又怎会中了十余年的毒而不让孩儿知道？！父亲，你们是骗孩儿的，对吗？”
“衍之，我多希望，这只是你母亲与你开的一个小玩笑。”沈珏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可你母亲怕是再也无法唠叨我们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骤然将沈祈安击溃。
他呆若木鸡的站在长公主的房门口，无法消化沈珏话中的信息。
母亲中毒了。
母亲中毒十年，而他却浑然不知。
如今母亲就要死了。
沈祈安的心口疼得喘不上气，平日里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满院子跑的母亲鲜活的在他脑海之中浮现。
难怪她近几年几乎不肯回京……
难怪她好不容易回京之后铁了心将他绑起来，不顾世俗给她亲儿子下药……
难怪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景予初嫁给他，给他生个孩子……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可笑的是他身为大理寺卿，却连自己的母亲中毒十年都察觉不出！
“衍之，厨房里的药要熬好了，这次，你来给你母亲喂药吧。”
沈珏慈爱的看着他这个令他们夫妻二人骄傲的儿子，他们能陪着他的时间不多了……
“父亲。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吗？你告诉孩儿！是不是还有其他救母亲的办法？！”
沈祈安发疯般的摇晃沈珏的身体，沈珏一言不发，任他歇斯底里，也没有回答一个字。
沈珏在心中苦笑，能用的办法他们都已经用尽了，若是还有法子，他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会救下他的爱人！
“衍之。”
沈珏沙哑的嗓音让沈祈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去给你母亲端药吧。”
-
景予初找了一大圈，终于在长公主府中的一处小院子里找到了沈祈安。
颓败的沈祈安。
“大人……”她已经从十三的口中听到了事情的始末，长公主中毒已深的消息对她来说，也无异于一锤重击。
沈祈安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俊脸上满是泪痕，那双与长公主有九分相似的凤眸之中满是迷茫和无助。
她鼻头一酸，走上前将蜷缩在角落的他抱在怀里。
“大人。”
她再次轻声呼唤，沈祈安的肩膀抽搐了一下，声音极小道：“卿卿，你知道吗，我母亲中了十年的毒，我却半点也未曾察觉。”
“我枉为人子，更不配做这个大理寺卿……”
景予初所认识的沈祈安，从来都是从容淡定，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眼前的沈祈安脆弱得似是风雨之中的娇花，让她忍不住怜惜。
“大人，这不是你的错。”她轻声安抚，“长公主定是舍不得大人伤心难过，才瞒了大人这么久。”
“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那脑子里只装得下母亲一人的父亲，定是要生死相随。”沈祈安自嘲一笑，轻声道：“卿卿，你瞧，我才刚知道真相，就快要变成一个无父无母之人了。”
景予初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可她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出沈祈安的无奈来。
“大人，长公主中的是何毒？或许、或许我们还可以再努力一下……”她吸了吸鼻头，忍住自己也想哭的冲动，试图安慰道：“只要有希望，我们……”
“我父亲早已带她走遍大江南北且寻不到解药，圣上也命人找遍了民间的名医……太医说，我母亲时日无多。”
沈祈安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在景予初提出希望的时候，他何尝没有想过呢？
“总要试试才知道行不行，不是吗？”景予初看着他的双眸，乌黑的眼中似是有点点繁星。
沈祈安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着的是一身女装，面若桃花，眸若星辰。
“生的希望……”他喃喃道：“真的……会有希望吗？”
景予初心中是没有底的，但是她刚才想到了林靖南，一个能将药材生意做往全国的人，手里总会有些神医的资源吧？
“我们试试吧，大人。”她看着他，“试试，才有生的希望；坐以待毙，就只能等死。”
沈珏怕沈祈安想不开，走到了他小时候住过的院子正要寻他，恰巧听到景予初的话。
他怔在原地，手中还拿着燕帝命人送来的万年人参，口中低声道：“试试，才有生的希望……”
景予初将失魂落魄的沈祈安安抚睡着后，立马回了景家。
她记得，林靖南给她的匣子里，有一块玉佩……
“十三！”她对着门外的树杈喊道。
十三一跃而下，“景大人有何吩咐？”
她将玉佩递给他，“到京中的保安堂找一个叫林靖南的人，就说……许公子有要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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