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卷宗。
这四个字宛若千斤,重重的压在景予初的心头。
她抬眸,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大人,可否、可否让下官参与这宗案件的调查?”
“本官若允你参与,便是假公济私。”沈祈安调侃道。
景予初原本充满神采的眸子渐渐黯淡,沈祈安终究不忍,继续道:“可本官也不是第一次为了你假公济私。”
“便也不差这次。”
短短一瞬,景予初仿佛被人抛至高空,正在她要被摔下去之时,沈祈安的双手稳稳托举住了她。
她双眼忍不住含泪,起身恭恭敬敬的朝沈祈安行了个大礼:
“下官,谢大人恩典!”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世了么?”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瞒我?”
是啊,他既然答应了帮她,她还有什么可瞒?
“没错,我才是许家唯一的女儿,许栩。”她深深的看着沈祈安的脸,“所以当初在江南,我听到红芍假冒许家大小姐之时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我本该在十二年前和我爹娘一起死在断头台,可我娘她预判到了祸事,差人将我偷偷送走。”
“当时斩立决下的匆促,凑了三十四具尸体便没有人再怀疑。实际上,顶替我去死的人……是我的奶娘。”
她平静的叙述着家破人亡的惨案,眼底却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沈祈安低头沉思,十二年前,他也不过十三岁,还未参加科举考试,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
“你随我来。”
他转身,打开了大理寺卷宗室的暗门。
景予初一路往前走,只觉背脊之上阵阵冷汗。越接近卷宗,她的心底越慌。
即便手中已经有了许家冤枉的证据,可若是……
她不敢想那个万一。
沈祈安在一个贴着封条、上了锁的铁柜上停下,对她道:“是这个了。这里面,就是当年你们许家的卷宗。”
景予初热泪盈眶。
这条路,她走了十二年……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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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景家之时,景予初神情恍惚,就连景湛连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到。
卷宗之上,详细记载着许家因通敌叛国,将军械图纸、京城布防图贩给倭国使者,禁军在许福的书房之内搜到了许家与倭国使者往来的密信,三司会审之后,断定上面的笔迹乃许福的亲笔。
至此,许家被降了罪,许府三十四口第二日便被全部推到午门斩首示众……
景予初认真的看了那所谓的“通敌叛国”的证据,字迹虽然和她爹的相似,但从落笔的力度与习惯,她能分辨出根本不是父亲的字迹!
可她当时不过五岁,谁会相信一个五岁孩童能认全字迹的证词呢。
况且她还是许福的亲女儿。
“初弟!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景湛从她身后用力拍了一把她的后背,景予初不察,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前面的石桌之上。
“初弟!”
景湛眼疾手快,迅速将人拉了回来,埋怨道:“初弟,你今日怎么回事?自打江南回来之后就愁眉苦脸的,发生了什么不能同为兄说的?”
景予初惊魂未定,嘴巴机械性的裂开一抹苦笑,“大哥,我没事。真没事……”
“还说没事呢!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
景湛吐槽道:“难不成是你去大理寺被那沈大人为难了?沈大人向来严肃,看起来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若是真有什么龃龉,你要不想干就别干了。大哥和爹都能养得起你!你再娶个媳妇儿我们也养得起!”
景予初时常被景湛的脑回路无语得说不出话。
她只得笑着打哈哈,“那大哥得努力点儿,大哥娶了媳妇儿,才轮得到小弟我不是?”
说完,还没等景湛追着她打,她就脚下抹油跑了。
心中盘还不停的盘算要从哪里开始调查许家的案子。
沐浴过后,她拿出从沈祈安那拓印过来的信件,细细研究了起来。
从事发当天到结案,不过短短三天,对方的手段之快,令所有人的猝不及防。
而事发过后,一句“为了不影响江山社稷稳定”,便轻飘飘的将此案封存,就连案件最核心的举报人蒋程昱,都高升到了江南做节度使。
若不是此次查出蒋程昱私造军械倒卖一事,哪怕是沈祈安出面,圣上都不会同意重启这个案子。
姜宇旸这个丞相,果真是一手遮天,权倾朝野。
“研究出什么了?”一低沉的男声在窗外响起。
景予初猛然抬头,沈祈安一身暗红色银纹长袍,负手而立。
“沈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想到昨晚在她榻上的荒唐事,她脸红不已,“您下次能不能走正门来?”
哪个好人家的男儿三更半夜往别人闺房里跑的?这简直、简直和登徒子没两样!
沈祈安却不答话,他自窗台翻身而进,顺手推上窗子,将满窗月色关在窗外。
他走近,拿走她握在手中的拓印信件,问道:“可研究出什么来了?”
景予初稳了稳心神,只当他是来讨论案情,“蒋程昱和周冼,是我们打开案件的关键。”
“如今他二人在大人手中,还请大人能够帮衬一二。”
沈祈安点了点头,随即又用手指了指摊在她面前的京城布防图中的梅园处,“那你为何又把这处圈了起来。”
景予初抬头,目光之中带着疑惑,“那日,大人又为何去了梅园?”
她这问题问得巧妙,就连沈祈安也愣住了。
是啊,他为何会追随郑荣到梅园?
“是因为……郑荣与梅园的梅老板,有着过密的交情。”
景予初点了点头,“起初我们只知道郑荣手上有一本贩卖私盐的账本,可郑荣一直是他们贩卖军械的运输线的话,那他手里,应该还有一本账本——关于军械……”
“所以,梅园的梅老板和鸢园的老板一样,也是郑荣在京城用来掩饰的线!”
“所以,梅园的梅老板和鸢园的老板一样,也是郑荣在京城用来掩饰的线。”
二人异口同声,仿佛在这个点子上终于打通了思路。
沈祈安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景录事,你这般聪颖,我们大理寺,是不会放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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