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火花四溅。
原本坐在一旁品茗的裴炫,手掌控制不住颤抖了一下,那滚热的水花落在他的手背上。
若是以往,他早已经大呼小叫。
可是现在,他只能默默地望了一眼手背,然后贼头贼脑地端详着陆翀和柳遗直。
他们,一个双目含煞,一个气势迫人。
“我若说非住不可呢?”
“那么,我只能给她们换一处宅子,毕竟一群妇孺也经不起锦衣卫的凶名恐吓。”
瞧着柳遗直老神在在的姿态,陆翀忽然轻笑出声,双目盛满了讥讽之意。
“她若是愿意,你还用得着来寻我?”
柳遗直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缩,他自然同虞嫤提起过此事,只是却被她一口回绝了。
她当时的理由是什么?
“只要他认定我是雾姬,就算躲到天边也会被缠上,又何必浪费时间?”
陆翀确实是一个难缠的主,她也曾三番五次的表态,绝对不会对陆翀再次动心。
只是,人心是意念可以控制的吗?
再瞅一瞅陆翀这一脸笃定的模样,若是没有十足的了解,他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沿海三府的税改已经迫在眉睫,陆指挥使应该不希望这个时候出现变故吧!”
“变故?柳五爷是不想要那道赐婚圣旨了吗?”
陆翀双眸微眯,柳遗直对辞儿或许算不得爱,可却贪恋她那张脸。
他不相信,他会看着到手的天鹅肉飞走!
柳遗直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案几,只是那微眯的目光却落在陆翀身上。
“看来,是谈不拢了?”他倏地转眸看向裴炫,“听说,你素来精通算术,到时候倒是可以好好算一算。”
裴炫倒是没有想到,这股邪火会吹到自己身上。
话里话外透漏的威胁,使得他两眼一抹黑,总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税改本就是难事,若是再加上柳遗直使绊子,他这收取税银的任务怕是很难完成。
只是,他也无法劝说陆翀让步!
柳遗直倒也不奢望陆翀满口应承,毕竟没有经历过磋磨的人,又怎么会作出让步?
他接下来倒也没有再谈此事,反而极为热情地介绍起戏台上的折子戏。
“这出折子戏乃我偶然所得,你们倒是可以瞧一瞧,若有不足之处还望指正。”
陆翀淡淡扫了一眼戏台,却恰好瞧到宣武门惊变。
五百名将士惨死的场面虽然很难演出来,可那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却像是魔音一般。
当初宣武门惊变时,他恰好在崖山扫尾。
虽然不曾亲眼所见,却也能想象得到里面的惨烈,据说都是万箭穿心,被射成刺猬。
他曾几何时,也想像柳遗直一般血洒疆场,可有些事情最终还是事与愿违。
不仅他变了,自己也变了。
“你若是一直留在北疆,北疆的战事不会接连败退,北虏也生不出南下之心。”
听着陆翀颇为赤诚的口吻,柳遗直亦是笑了笑。
“只可惜,太多人容不得我留在北疆,否则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势。”
建炎帝容不得他兵权傍身,镇北王容不得他异军突起,柳家的人容不得他忠君报国……
所以,最终造就了宣武门前的惨烈。
他曾经问过自己的父亲,若是他真的死在那场惊变当中,他是否会后悔、会伤心。
他是如何回复自己的?
“允谦,你是柳家的子弟,就得为了柳家而活!”他那双淡漠的眼眸充满了寒冷,“你若是无法为了柳家而活,那么就得为柳家而死。”
寥寥数语,却道尽了世家的无情。
所以,他回到了竟陵府,掌控了苍梧阁,成为柳家暗夜中的刀柄,也开始学会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们或许都不清楚,他们想要将猛虎关进牢笼,殊不知让其变成了恶狼。”
或许是因为裴炫那从不改口的将军,或许是因为陆翀刚才发自肺腑的感慨。
面对陆翀的时候,柳遗直鲜少有这么坦白。
“五爷可曾回过北疆?”
“并未!”
“若是有机会,五爷可以去那里走一趟。届时猛虎也罢,恶狼也好,权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柳遗直笑了笑并未搭话。
他能听出陆翀的规劝之心,可有些事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五爷可知,我当初为何要力保虞家父子?”
若是没有陆翀的插手,不得柳遗直推波助澜,虞象升与虞庭便有可能命丧黄泉。
毕竟,失城丢地的罪责可不小。
“是因为看中了他们的军事天赋?”
“对……他们或许打过败仗,可已经是旻朝为数不多的将才,经不起折腾。”
当初虞象升也曾问过他原因,他的回答亦是如此。
“大厦将倾,你难道能力挽狂澜?”
柳遗直的言辞越来越尖锐,就连裴炫都能听得出,他此时完全是坦白状态。
“虽死犹荣!”
柳遗直盯着陆翀的脸端详了许久,然后像是没骨头似的斜倚在软座上,声音倒是难得的打趣。
“世人都道你是刽子手,可你却远胜他们。”
“在我眼中,曾经的柳遗直亦是英雄,他曾长驱直入打得北虏到处流窜,也曾与将士们同吃同睡。”
一旁的裴炫有些傻眼,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场面怎么一转眼就变了样?
这互相吹捧的二人,他们臊不臊?
迷迷糊糊的裴炫,随着陆翀离开相思楼后,仍旧觉得晕晕乎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刚才,真的想要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想屁吃呢?你真当他能忘得了宣武门之变?”
裴炫一直扎根北疆。
因为暗中刺探情报,免不得和柳遗直有往来,这才一口一个将军,叫得贼溜。
可唯有他自己清楚——柳遗直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将军。
“陆翀,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就朝廷当初做的那破事,我都恨不得直接反了。”
看到陆翀斜瞥过来的眼神,裴炫瘪了瘪唇角,冷哼了一声继续道。
“你可知道,当初北疆险些发生了兵变?当年,死得可不仅仅是柳遗直那五百亲随,更有两万多杀虏军主力。”
“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倒是死在自己人手中,你让柳遗直如何不恨?”
陆翀抿了抿唇角。
若说以前的他不知内情,可自打接手锦衣卫之后,这些肮脏歹毒的事情自然听说不少。
当年那场利益之争,死的却是最底层的兵卒。
“我没想过感化他,也没有资格感化他,我只是想告诉他,这世上比他惨的人比比皆是,也没有人像他一样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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