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春花神色间满是担忧,上前几步问道,“可是要用晚膳?”
自从斐云产女的闹剧过后,小姐独自在屋内枯坐许久,只是呆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实在是有些吓人。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阮一一似是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缓了缓道,“传膳吧。”
“小姐,今日之事其实不怪你。”秋月实在是担心的紧,生怕自家小姐钻牛角尖。
阮一一挑眉看她一眼:“怎么?你还以为你家小姐在想这个事?人善被狗欺,我自是知晓原因不在我,是那些人负我在先,我又不是傻子,坐等着受欺负。”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看向窗外,声音低沉:“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个孩子出生,连她的阿娘都不待见她,以后的生活该会多苦,还会有亲近之人爱她吗?”
“我只是在想,晏国的律法已经苛刻到连女子都不愿意再生出女儿,来这世上走一遭了吗?”
“我只是在想,女子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真的是对的吗?”
“我应该做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做。”阮一一叹了口气,满心无奈。
倘若阮家老夫人此时在这儿,听到这些话,怕是要拉着阮一一的手,好好说道说道。讲讲那德先生与赛先生的故事,讲讲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讲讲心心念念、无数次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画面。
那是一个平等、自由的世界,是阿娘在她年幼时为她铺展开的美好愿景,却终其一生,都无缘得见。
但是阮老夫人不在这,无法知晓阮一一此刻的想法,于是阮一一便只能将食物机械地咽进肚子里去,把满心的疑问深深埋进心底。
……
斐云这些日子情绪波动极大、很不稳定。有时候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就红了眼眶,莫名流下泪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砸在桌面上,可她却紧咬下唇,一句话也不说。
婓老夫人见了,便会满脸嫌弃,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哭什么哭,福气都让你哭没了!”
卫逸尘在一旁,眉头紧皱,赶忙开口劝阻:“祖母,您少说几句。”
老夫人虽满心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转头对着叶清婉又是一通抢白:“还不是你的肚皮不争气!”
叶清婉只敢默默垂泪,满心委屈,却不敢出声反驳。
老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头莫名就舒畅了些,斜斜打量了一眼卫逸尘的身量,好在这人是个健壮的,头胎抱不上孙子,只要两人努力,二胎抱上孙子也是可行的。
三年抱俩,五年抱仨,总有一胎是儿子。
斐云心中有气,气祖母刻薄,气母亲软弱,气小姑子势利,更气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爬出来一个儿子。有时候气得狠了,桌子上的茶盏、柜子上的摆件、眼前的补汤,一下子全都砸得稀巴烂。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会在深夜,走到女儿的摇床前,定定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