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马倒也相安无事,各自占了一片空地休息。
很快,那队小兵就手脚麻利地在破庙内架起了铁锅,锅底烧着柴火,锅内的水不多时便已咕咚咕咚地翻滚起来。
紧接着有人下了菌菇,一会儿又有人将肉干掷入,再加上些瓶瓶罐罐的调味品。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香味便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代青坐在一旁,正啃着手中干硬的馍馍,闻着空气中飘散开来的诱人香气,噎得嗓子眼发疼。
莫说是代青这个孩子,就连代舒这般的大人,此刻吃着手中的干馍,也觉味同嚼蜡。
香,实在是太香了,真Ta娘的香!
代舒身上的烧已然退了,力气也恢复了些许,他看着外甥眼巴巴地盯着那口锅咽口水的模样,抬手颠了颠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银子。
银钱打点宫中人脉时花得差不多了,所剩这些本是留作路途盘缠的,可……孩子这般模样,怎能忍心让他饿着?
犹豫再三,代舒还是站起身来,朝着阮忠走去。
“这些银钱不知可否买碗饭食?”
阮忠正席地而坐,将舆图拿在手中,过了今晚,明日午时便能抵达京城了,一想到即将见到自家香香软软的宝贝女儿,他的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
一小块碎银被人放在面前,阮忠抬眼看去,只见方才那受伤的大汉已起身,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范奇,给这两位加双筷子。”
名为范奇的炊事兵当即就应了声,声音洪亮且干脆,透着股子干练劲儿:“得嘞。”
阮忠捡起地上的碎银子,放在掌心往上轻轻一抛,打趣道:“不轻啊。”
代舒低头,神色诚恳:“当做之前那包药的谢礼。”
“坐。”阮忠指了指面前的干草堆,那干草堆方才已被仔细打扫过,很干净,“我家也有个像他这般大的孩子。”
他嘴角努了努,方向正是代青所在之处。
代舒看出他没有恶意,也不矫情,便带着代青就着干草堆坦然坐下,拍了拍代青的后背,语气中是毫不遮掩的骄傲:“这是我外甥。”
“哦?怎么说?”阮忠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这年头,舅舅带着外甥赶路的情形实属少见,孩子大多是依傍着爹娘。
代舒微微叹了口气:“我小妹远嫁他乡,却遇人不淑,被那薄情郎狠心害了性命。我实在气不过,将那薄情郎狠狠打了一顿,带着孩子回娘家去,这胳膊上的伤,便是和那薄情郎扭打时不慎伤到的。”
这是解释伤的由来。
“可惜了卿卿性命。”阮忠喃喃低语,将那锭银子放在手心里滚了滚,片刻后,他对着代青招手,“小孩,过来。”
代青得了小舅舅的眼神示意,不卑不亢地走上前,手里就被塞了一锭带着余温的银子。
“这钱我不收你们的,我只要你一个承诺。”阮忠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什么承诺?”
“莫要学那薄情爹。男子汉大丈夫,当珍爱阃内及娇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日后若是长大了,要做这样一个人,可否?”
“可。”小孩的声音虽稚嫩,却答得无比珍重。
代舒失笑,这算什么承诺?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这位小将军是在逗趣小儿呢。
正想着,范奇端着热乎乎的汤饭大步走来,高声吆喝:“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