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蕊越是嘴上这般说着,心中越是开怀,她只假模假样地劝几句,丝毫不提及要出手相帮的话。哪怕只是送些零碎的俗物,也能让林月柔暂时缓解一下眼前的困境,可她却压根没有这样的打算。
满嘴的怜悯与爱护,满心的算计与阴私。
端的是一个嘴甜心狠。
宫里头的这场戏,哪里是什么姐妹情深的重逢,更像是将别人的苦难残忍地扒开来,赤裸裸地摆在这光亮的青天白日之下,供人当作消遣的乐子,戳别人心窝子,以此来宽慰自己那颗早已被权力和欲望扭曲的心。
林月柔哭得愈发伤心,眼泪鼻涕一把又一把,全然没了当年京城双姝的优雅风姿。萧蕊瞧着她这狼狈的模样,这才大发慈悲地软了心肠,挥了挥手,让人赐座。原本还想着上前安抚几句,可瞧着林月柔那涕泪横飞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嫌恶……着实有些埋汰人了。
林月柔坐到了矮凳上,一颗悬着的心这才随着落座缓缓落到了实处。她心中已然明白,萧蕊今日这番作态,果然只是想要欣赏自己的落魄与狼狈。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婆婆临行前要那般叮嘱自己。老人家只是年纪大了,心却亮堂着呢,看事情也远比自己更加深远透彻。
外头突然传来吉祥公公的声音:“斐夫人到了。”
斐夫人?这京中除了斐云,还有别家姓斐吗?
林月柔满心疑惑地转过头去,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她的宝贝女儿阮一一,还能是谁?
“臣妇阮一一,参见皇后娘娘。”
阮一一被人领着进了栖凤宫,只匆匆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矮凳上的阿娘,瞳孔猛地一缩。
阿娘怎么会在这里?
“免礼。”萧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紧不慢。
阮一一起身,母女二人目光交汇,不动声色地互相递了个眼色,实在是摸不透皇后娘娘接下来要唱什么戏。
萧蕊坐在上头,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底下的母女俩。阮一一确实生得一副好样貌,眉眼之间有五分与林月柔相似,温婉柔和;剩下的五分便随了她那个爹,少了几丝柔美,多了几分英气。
萧蕊的手缓缓抚过自己的肚皮,这些年来,她的肚子实在是不争气,始终未能诞下一个皇子。心中原本因林月柔的落魄而产生的那一丝宽慰,便又少了些许,开枝散叶这方面,她终究还是没能比过林月柔。
好在,很快就能比得过了。
“一一可知本宫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萧蕊换上了一副和和气气的面庞,好似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全心全意为小辈着想。
阮一一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不知。”
“罢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本宫的错。若不是本宫这个媒婆当得不够称职,一一你也不会成了个老姑娘,未尝鱼水之欢。”
林月柔这会子是真真切切地落下伤心泪了,这话就是拿刀子在剐她的肉啊。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和夫君成婚五载,却依然是完璧之身?要么是不受夫家待见,要么是貌比无盐,遭人嫌弃。可自己的女儿又遇上了个虚凰假凤的夫君,情况更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