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没看错。
那如此年老的老男人看上了前途无量的云娘子,这种事他可以笑上一辈子。
可怜又可笑。
轩辕贺不如表面的沉稳白净,他小时候也是因为在云知鹤面前哭一哭便可以得到好待遇才跟在她身后的。
后来封了太子,只觉得那女人乱他心神才刻意不接近。
对谁都是那副清朗温雅的模样,对谁都温和有礼,对谁都如待他那般好。
那个蠢货般的二皇子也是,伪善的大皇子也是。
他看到会心神不宁,会忍不住生气,所以刻意疏远了她。
轩辕贺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模样,小孩子们玩投壶,不过不是投到壶里,是他身上。
那箭头被孩子们绑上了石头,能更好的砸在他身上。
他知道跟着这群孩子待遇会变好,那时候宫里深沉,轩辕应刚登位也没有空处理后宫里的美人们。
宫里住满了先帝的美人,资源更是不平衡,踩低捧高的本领宫人们也是学了不少。
过继他的那位后君早已失宠,几分疯癫,看着他尤为不顺眼,稍有不好便会大骂泄愤。
他的份例被克扣干净,吃食有一顿没一顿,只有勉强跟在那群王侯小孩们的身后,被她们认可了去才能获得些许的优待。
有些身份低微的孩子会轮流当投壶,那日正好轮到了他。
其他人邀请云知鹤一同玩投壶,他分明被砸得眸子通红,眼眶蓄满了泪水,却还是咬紧牙齿哑着嗓音邀请她。
他知道这位小女孩身份特殊,这些孩子也多敬她几分,软乎乎的嗓音带着几分讨好。
“云,云姐姐,玩吗?”
那时候云知鹤脸上的诧异他永远忘不了。
他记得那时候云知鹤十分生气的挥开了那群孩子,拉着他的手一路跑到了圣宸殿里,气喘吁吁的冲进去,小脸涨得通红。
对着高座上的男人说话,嗓音像是玉石敲击般清脆。
无非是后宫缺少管理,高低贵贱,藐视皇权之类的。
那时候轩辕应垂眸看他,可怜得像是看待路边的小野狗一样,怜悯却又带着对于肮脏的避讳嫌弃。
他忘不了云知鹤拉住她的手心,也忘不了高座上的男人一瞬间垂眸的不屑一顾,高傲的像是条凤凰。
分明,是个对着少女有着恶心心思的老男人而已。
轩辕贺忍不住开始笑。
他发现这个秘密时,笑得快活又开心,眼泪哗啦啦流出来,打湿了手掌,他好久都没有这般笑过了。
那个女人知道会如何呢?
是不是,看着轩辕应的眼神,正如当年轩辕应看他一样,恶心又嫌弃。
再若是,喜欢的女人被继子抢去了呢?
他会哭吗?
轩辕贺真想看看那出好戏,所以刻意惹怒了傅雅和轩辕应,通知了她院里的人,找住机会才在这蠢女人怀里哭。
轩辕贺才不是轩辕应厌恶的小野狗,他是条疯狗,先帝的那些美人们没有殉葬,但自从云知鹤投诉的“人体投壶”之后,尽数被轩辕应送到了寺庙。
这些年来他也是明里暗里处理了不少,一会儿是食物中毒,一会儿是病死,总归是没有人在乎,就像当年那个小小的他一样。
他亲自给虐待过他的那位后君灌下毒药,又眼神漠然的看着那男人挣扎着死去,喉管发出“嗬嗬”的声音,表情狰狞可怖,像是地狱里的厉鬼般,死不瞑目。
指尖轻轻盖上他的眼皮,又悠悠的叹道。
“这下我们扯平了啊……”
他还能记得那男人当年因为他眸子黝黑看人幽深,发疯般要抠掉他的眼睛,嘴里嘶吼着。
什么……都是因为你陛下才不来看我!克死了凤后又来克我!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本宫要挖了你的眼!——这样的话。
轩辕贺记得清清楚楚,总在梦里回响。
其实复仇也没什么快活的感觉,那男人早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只记得先帝还活着,活在他最受宠的时候。
看见他时还跑着向他过来,跌倒了又爬过来,抱着他疯癫的哄着,“皇儿,好皇儿……让父君抱抱……”
轩辕贺几分麻木的看他,又令人把他扼住,亲自灌了毒酒,毒酒洒在手腕上,然后看着男人死去的尸体发呆。
真无聊啊。
他装得清明端庄,内里早就坏掉了。
他感受着云知鹤身上的温暖,缓缓闭住了眼,可还是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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