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芊——
听到有人喊她,沉重的眼皮用上了劲都撑不开。
时芊从未如此累过,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那道熟悉的声音一直牵制着她往前走,也像蛇一样,缠住她的身体走得极为艰难。
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感官越来越清晰,有人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只手很凉。
“人怎么还没醒?”
那人的声音很严厉,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
时芊眉头微蹙。
医生立即上前查看。
有人回答了他:“小姐已无大碍……现在身体有炎症反应……高烧退了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他详细汇报了好多,很啰嗦,时芊听得断断续续,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
她觉得好吵,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下,有种几近窒息的感觉,缠绕着她越来越紧绷。
一直握着她手不放的男人感受到了,冷声道:“你们都出去。”
医生护士们都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忙不迭走出病房。
房门轻轻关上,坐在病床前的男人俯身而下,把脸贴到小姑娘手背上。
“还不醒是想急死我吗?”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白色床单落下一道浅影。
他说:“我知道错了。”
时芊觉得他的手好凉,像冰渣子。
她又皱了皱眉。
那人松开了,世界也一下安静了。
……
意识渐渐恢复时,时芊眉心蹙得很紧:“疼……”
肩膀好疼!
床前的人给她推了一下药泵。
时芊还是疼,疼得眼泪直流,好一会才缓过来,看清了床前的人。
有些失望。
“怎么是你……延庭哥……”
她梦里的声音明明就是那个大坏蛋的。
难不成!
“晏池哥……他还好吗?”
游轮是二夫人的,虽然租赁给了周家,但说不定里面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跟二夫人有关系。
周家亦或也是。
晏家大房和二房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二房早想除掉晏池了,奈何人家太有本事。
而大夫人的死,也极有可能跟二房有关系。
这里面的事情极思细恐。
时芊一脸的愁容显得更加苍白了。
谢延庭放下床上的药泵,“他没事,你放心。”
时芊眼睛红红的,声音哽咽:“你骗人,他要是没事,怎么不来陪我。”
大坏蛋实在是太坏了。
什么人嘛!
一点良心都没有。
难道不知道她第一眼想见到的人是他吗!
越想越委屈。
谢延庭于心不忍:“你别哭,我现在就把他找来。”
话落,开门出去。
倚在走廊上的人双手抄在裤袋里,嗓音淡漠:“她哭着找我了?”
在意料之中。
小姑娘都能为他挡枪了,由此可见,有多爱他。
他嘴角勾了勾:“都跟你说了,她不喜欢你。”
与谢延庭擦肩而过,走进病房。
时芊原本苍白的唇都被自己咬出血色来了。
晏池视线平静扫过,走到床边的步伐不疾不徐,怎么看都没有任何担心她的样子。
她糯糯的嗓音中根本藏不住委屈:“晏池哥,你没事就好。”
晏池仍板着一张脸,把棉签沾湿轻轻地涂到她唇上,视线对上的那刻,他的眼神是凶狠的。
时芊积攒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滑落,模糊的视线掠过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你找回了?”
晏池拿来纸一点一点帮她吸干,睨她两眼,闷笑一声:“原来是被你这个妹妹偷走的。”
戒指就装在她衣服兜里。
害他好一顿找!
时芊咬了一下唇,虽然很虚弱,但眼神坚毅:“我只是捡回我自己的东西,哪里算偷了?”
晏池不跟她争个对错,握着她的手,道:“你现在还不能动怒,先好好休息。”
时芊抿紧了唇。
晏池气不打一处来:“这种见义勇为的事,以后不准再做了,听到没有。”
时芊别过眼睛看向另一边,也不知道又在生什么气。
晏池揉着她的手指,嗓音轻哑:“还好只是伤到肩膀。”
时芊下意识飘回目光,可怜巴巴的:“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穿吊带裙子了。”
好了以后肯定会留下疤痕的。
“不会的。“他说,“现在美容技术发达,细心料理,伤口会恢复得很好……”
他想了下,觉得不能如此断定,怕小姑娘到时候失望,又转而道:“大不了,好了以后在那里纹个好看的图案。”
说着,他掀起衬衣下摆,给她看左下腹的疤痕,“回到港城,我就在这里纹上你的名字。”
时芊脑子有些恍惚,很快就领悟他的意思,也就是让她在肩膀也纹上晏池的名字。
才不要咧!
“你休想。”
晏池有些莫名其妙,“那你想我把你的名字纹在哪里?”
时芊转而话锋:“我们现在在哪?”
“船在福城靠岸,我们在福城的医院,妹妹昏迷了整整两天。”
时芊暴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勾起男人的无名指,“你的手好凉,在梦里冷到我了。”
晏池微一愣,“对不起。”
他只是被她吓到了。
时芊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原来他一直都在陪着她,缓慢地眨了眨眼:“你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明知故问。
晏池说:“没睡好。”
其实是几乎没怎么睡过。
他现在真的累了。
病床很大,完全可以睡两个人。
时芊见到他居然就这么的躺了上来,还闭上了眼睛。
“你……”
晏池嘴角微勾:“放心,我不至于这么禽兽。”
时芊根本就没想到那里去,只是想问他需不需要盖被子。
她听着他沉沉的呼吸渐渐入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护士来给她输营养液的时候,她眼睛眯开看到男人还在睡。
估计累得够呛。
护士小姐姐眼睛弯了下,压低声音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时芊也冲她扯了一下唇。
护士顺便提起:“你还算比较幸运,另一位女士就没那么幸运了,直击心脏,当场毙命。”
晏池突然开口:“出去。”
护士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对不起,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