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调,让丁商玥心里咯噔一下,她扭了下头,匆匆看了孟鹃一眼,又目视前方:“怎、怎么了?”
孟鹃有时候粗枝大条,可有时候心思也很细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丁商玥眼睫快速眨了几下,没说话。
那就是有事了。
孟鹃轻吐一口气:“你靠边停车。”
路边有禁停标志,丁商玥没管,打了双闪,把车停在了路边。
即便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孟鹃都能看出她的紧张:“说吧,到底什么事?”
丁商玥瞥了眼后视镜,见没车跟着,她这才怂唧唧又小心翼翼地瞄了孟鹃一眼。
孟鹃心里又急又发慌:“你快说呀!”
就在她嘴巴张合好几次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屏幕亮了。
丁商玥赶紧滑开手机,是陆君尧的短信:【没事了。】
陆君尧说了,若无事发生,这件事便要一直瞒下去,可现在呢,要怎么瞒?
丁商玥知道瞒不下去了,她也不想瞒了。
她在孟鹃紧盯着的视线下,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把订婚宴那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地如实讲述了一遍。
孟鹃呆靠在座椅里,好半天才低低地喃了一句:“所以她才来京市”
不是真的来看她,不是为了给她祝福。
而是为了钱。
她垂着头,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得双唇发颤,笑得眼尾湿润。
“宝你别这样”丁商玥这才真正明白陆君尧为什么选择瞒着她。
相比宋芷做的那些事,徐春梅来京市的目的才是最伤她的。
丁商玥轻轻拍了拍孟鹃的肩膀:“刚刚陆君尧发短信来,说没事了。”
几番犹豫之后,丁商玥终于还是没忍住:“其实宋芷回到高县的这段时间,她一切的行踪都在陆君尧的掌握之中。”就连她都觉得,不把宋芷那个女人送进监狱,总觉得会不太平。
孟鹃突然扭头看她:“那他说没事了是什么意思?”
丁商玥猜想:“要么就是你今天安全,要么就是你以后都会安全”毕竟宋芷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
既然孟鹃现在都知道了,丁商玥觉得:“不然你晚上回去亲自问问他吧!”
问问他……
要问吗?
孟鹃扭头看向窗外,许久之后,她摁下车窗,缕缕暖风把她湿漉漉的眼睫慢慢吹干。
脑海里,细细碎碎的全是这段时间,陆君尧不经意会流露出的不安与担忧的眼神。
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
“那我就当不知道好了。”孟鹃扭过头来,看向丁商玥:“所以,今天你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知道了吗?”
她一脸平静的模样,让丁商玥不解,可是又只能点头。
孟鹃拿出手机,滑开屏幕,陆君尧给她发的那条‘注意安全’的短信,她还没有回。
指尖轻点着屏幕,豆大的泪眼砸在手机屏幕下方。
【老公,我好想你啊,你来接我好不好?】
收到孟鹃短信的时候,陆君尧刚从名居出来。
时间倒退回四十分钟前。
“这事您知道?”陆君尧是被陆景倡一个电话突然叫回来的。
陆景倡靠着椅背,盯着电脑屏幕的那双眼里,有压不住的阴鸷。
“知道,”他暂停了屏幕里的画面,抬头看陆君尧:“怎么,就允许你护老婆,不许我护孙媳妇?”
陆景倡沉着眼,又瞥了眼电脑屏幕里的女人,哼笑了声:“这种女人,还是别脏了你的手!”他一把年纪了,可以说两只脚都快要踏进棺材了,他可没什么可担心的。
陆景倡撑着拐杖站起来,一直站在旁边的方曲立马上前扶住了他。
他在陆君尧面前停住脚:“若我不出手,你会心软吗?”
陆君尧想都没想:“不会。”
那是画地为牢也不能让人侵犯半步的禁区,而她宋芷,却张牙舞爪地不知收敛,都被宋家撵去了老家高县,却还在四处找人想着再来回报复。
陆景倡挺直了脊背,问他:“那我的做法,你可认同?”
陆君尧没有说认同与否,只微微笑了笑:“精神病院,倒也算是她下半生的一个好去处。”
陆景倡磕了磕手里的拐杖:“自作孽不可活,竟想着把自己被沾上艾滋病毒的血液注入我孙媳妇的体内,”他嗤笑了声:“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
所以还是趁早送去精神病院,免得再想着用歪门邪道去祸害其他人。
还有就是:“那边的人我都打点好了,想踏出那间房子,”陆景倡笑了笑:“是没可能了。”
“所以啊,”他拍了拍陆君尧的肩膀,心情愉悦了:“把心放到肚子里,赶紧让我抱上重孙!”
八月底的傍晚,夏末拖着小尾巴,把初秋的夕阳卷出凄楚。
陆君尧赶到辉泓楼下的时候,夕阳已经下沉。
刚走出大门的孟鹃,双脚定在原地,落日的余晖卷着会红人眼的风,她笑着跑向他。
陆君尧站在车前,张开双臂,把她接了个满怀。
她抱住他,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她声音微颤:“老公,谢谢你来接我回家。”
他们抱得很紧,与她相贴的那处心脏,滚滚烫烫的,“既然是老公,那我不要听你说谢谢。”
嗯,她不说了,她以后都不说了。
以后啊,她想跟他说‘谢谢’的时候,便说“我爱你。”
她说:“陆君尧,我爱你。”说完,她眼泪掉下来,沾湿了他肩上的衬衫。
听出她话里的哽咽,陆君尧松开她,轻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
他尽全力保护的一双眼睛里,还是那样干净和纯粹。
他问:“怎么哭了?”
孟鹃赶紧抬手把眼泪擦掉:“就是想你了。”
他失笑:“我这不是来了吗?”
是啊,他来了,以后也都会一直在!
可她说:“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很想你。”很奇妙的感觉,即便牢牢抓在手里,捂在心里,可还是会惶惶不安。
陆君尧抬手蹭了蹭她的脸:“今天是怎么了?”
突然在外面说这样好听的情话给他听。她脸皮薄,这些甜人心坎的浓情蜜语,她鲜少会在外面说,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
她仰头看他,就要沉下去的落日与他的脸部轮廓一起映在她眼底。
她说:“我还欠你一个生日礼物,你还记得吗?”
他笑着点头,说记得。
她从包里把她今天从谷老师那取的东西拿出来,抬着双手递给他:“生日快乐。”
迟到了这么久才给他。
陆君尧把那捧在她手心里的礼物接到手里。
是一张专辑,塑封上泼染了绿、红、黄、白代表春夏秋冬的四种颜色。
塑封下的封面上还有一行手写的娟秀字体:“献给我此生最爱的陆先生。”
“这是唯一的一张,”她说:“只有你有。”
不过,相较于在会发行的那九首歌,这张专辑里只放进了四首。
她自己写的《夏日挽歌》、《落日锁秋》和《冬日烟火》,还有陆君尧写给她的那首《春日杜鹃》。
她说:“专辑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春夏秋冬。”寓意四季,他陪她走过的这九年,九个春夏秋冬。
“陆君尧,”她轻轻地喊了声他的名字:“余生的春夏秋冬,你都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他视线落到她脸上,缠着她的目光里,灼灼而生热。
他重重地说了一声:“好!”
身后的橙黄把她的脸碎成了好多好多个她,每一个他爱的模样都烙在他眼睛里。
他目光滚滚烫烫的,凝眸看了她很久,最后,他低头,吻落在她眉心、眼睛、鼻尖,最后是唇。
两唇相抵,不是蜻蜓点水,他吻得很深。
在落日余晖里,在往来路人的目光里,他吻了她很久。
两唇松开的那一刻,他改变了主意:“后天的婚礼,我们去爱尔兰好不好?”
被吻过后的一双眼,眸光泛潮,她弯着泛着水光的唇,笑着,点了头。
不用去问去爱尔兰做什么,也不用去管已经准备就绪的婚礼怎么办。
就像他说的,爱她是一种本能,那信任他,也是她的一种本能。
有他在,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放心把一切都交给他。
不因别的,只因他是陆君尧,是那个把她从荆棘丛带到象牙塔里的男人——陆君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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