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亲爱上帝,伟大主,万能神,请赐我一星半点关爱,伴我度过灰暗艰难时光。
连到祈祷时,都秉持功利主义者风格,事事处处讲实用,不虔诚,没信仰。
孤独无依落魄旅客,并不需要天真信仰填充空白心。
季风与洋流按图索骥,从北冰洋冰盖到赤道茂盛丛林,未有一秒停步,他们与时间同行,与寂寞无关。
三月,寒潮南下,气温骤降,衣柜里冷落了一整年长风衣终于得见天日,卡其色深蓝色,翻飞衣角嘈杂街头中搔首弄姿,撑起初春缤纷色彩。
路旁电器行,二十几台松下、索尼一齐播放,穿大垫肩白西装女主播面无表情照稿念,“本月二十三日,沙田市区发生警匪枪战,警匪双方共开十九枪,有一名徐姓男子当场死亡。”
没人为这十五秒闻时讯驻足停留,八点四十五分早间闻接近尾声,荷尔蒙分泌失常、神经紊乱女主管又开始用一双细长眼办公室里扫射,雷达嘀嘀嘀,立刻就知道谁提早谁准时,谁还楼下永华道蹬一双三寸高跟鞋追公车,谁今日走衰运,即将被骂个狗血淋头。
a字群紧得迈不开步,高跟鞋踩地面自己会发抖,左左右右摇摇晃晃要跌倒,温妍律师行做半个月,今早终于忍不住对住个下水道井盖骂,“老处女,你冚家富贵啦!”
地下城里穿梭老鼠先生都拍胸口,好怕怕,现女仔好恶毒,开口闭口咒人全家去死。
要不是时运不济家道中落,要不是爹地嗜赌如命输光家产买祖宅,她好好丑丑也算船王女儿,再落魄不必同其他人一样,出来找一份工赚钱养家。
拿人钱就要受人脸,主管说一没资格说二,主管发火,只能低头听训,这半个月,她将一生眼泪都流光。
不由自主羡慕家中细妹,年纪小,只管读书,不必被大太扔出来自生自灭。
谁有生财**,令她一夜暴富,折寿都可以呀。
同样一则闻,傍晚播,同样是永华道,温玉却川流不息人潮中,石像一般立定电器行红红绿绿招牌下。
二十一寸索尼大彩电双层凸面,机箱笨重,但胜色彩鲜明,功能多样。
女主播顶一张棺材脸,代表警方邀请广大市民提供有效线索。
那位枪战中,唯一死亡徐姓男子一九七三年生,祖籍潮州,暂居于本港外乡人聚集地。
徐千。
上周末温玉去池记茶餐厅探望晶晶,偶遇他时,除却眼角鲜伤疤,他外表尚好,愤愤不平同她说,d哥才死多久?戚美珍一日没人叼就发骚,脱光衣服爬上秦子山床,自封阿嫂,好风光,难怪人家都讲,婊*子无情戏子无义,d哥傻,跟妓*女讲什么恩义。
温玉不答话,等一等,他独自叹息,“没人还记得d哥。”
而今,他已为他口中“恩”与“义”壮烈献身,如有灵堂,还要为他挂“天妒英才”或“英年早逝”挽联,无不讽刺,不如挂“精忠报国”恰当。
温玉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她应当无比庆幸,两个月前果断抽身,自己对自己挥刀,需要勇气需要魄力,你需将刀刃磨得又又利,再蓄足力一刀斩下去,顿时鲜血横流皮肉翻滚也不必多看,反正伤口再狰狞,也总有愈合一日。
前提是心尚,未跟随这群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古惑仔全城3十六条街疯跑。
你甚至不知他哪一日未归家,不是去夜总会鬼混,也不是去为大佬做大事,而是早已经被人装进麻袋沉海底。
她甚至感谢她自己,从此回归乏味、烦闷却平静无波生活。
四月时,汤佳怡收到人生中第一封情书,还未来得及看姓名落款,便开心到抱住温玉失声痛哭。
谁能想象世俗童话,丑小鸭也有变天鹅一日。
少女骨与肉瘦下来,轻飘飘会随风走,眉与眼鲜活是上帝杰作,灵气逼人,青春逼人。
她挨过午夜十二点,为半片土司哭泣日子,得破茧成蝶,焕然生恢宏壮丽。
谁还记得“死肥婆”“死猪扒”是哪一位?
所有痛苦丑陋过往,都被一朝成功一笔抹去。
她尖叫,乐地转圈,“我要去看他电影,听他演唱会,参加他每一场演出——”
王敏仪一旁泼冷水,“他要飞曼彻斯特你也一起?坐行李舱呀?”
可汤佳怡雄心壮志满胸口,豪言壮语出喉头,“等我拿奖学金…………”
粉红□书落书桌底层,要等十年二十年后,人*妻人母翻回忆时,才找出来再细细读一遍,怀念,也只不过是当时单纯稚气少女情怀,而不是当年德信中学那个某某某,花三十分钟为我写一封错字连篇情书。
温玉轻松都由校园时光描绘,回到家,即便她大太二太日夜操练下练出一身少林武当功,也要被屋子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哭闹声、叫骂声震得头晕耳鸣,神经衰弱。
大太哭着说,后一次替温广海还赌债,一百七十万,斩断一世夫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