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因果无穷，常人不可观测，但却掌握于神庙之手，神庙之前杀万人，上百万生灵因我等而死，便会有因果感应，落于我等身上……当年我们追随天一人皇之时，他也是被这样锁定的。”
“天一”就是上一任人世间人皇的名字。
李澜闻言，点了点头，他掌控轮回，也曾观尽苍生，自然知晓其中的奥妙。
李澜略微思索，便道：“我且入城一观！”
血莲仙子等人，都是脸色一变，道：“不可！”
“此一去，便是羊入虎口，人皇绝不能以身犯险！”
人世间好不容易有再次兴起的希望，他们绝不能让李澜冒险。
但李澜却摇摇头，道：“倘若忍见万人受屠而不问，只为保全自身便藏匿而去，又怎对得起人皇二字称谓？”
“把消息散播出去，若东涯十一不屠百姓，不杀一人，十天之后，长夜焰将入城找他决战，一决生死，不涉无辜，但若他杀百姓，长夜焰远遁他乡，凭借这一身魔气，他找不到我。”
闻言，血莲仙子等人，都是脸色一变，看着李澜，无法理解。
但，他们还是去照办。
血莲会和救苦宗等，很快将消息传出。
太元州城。
这是一座人口以亿计算的浩瀚大城。
人世间传出的消息，如潮水一般，席卷了整座城池。
“十天之后，人皇长夜焰，便会到来，太好了，我们可以不死了……”
“放了我们！”
“我们有救了！”
无数生灵，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是欣喜若狂。
而城中央，浩瀚连片的道宫之中。
“东涯大人，这是城中最新出现的消息，那人魔长夜焰自称，只要您十日之内不杀一人，他就会前来找您决战，如果您行人祭，他就会远遁他方……”
太元进走了进来，客气的给东涯十一分享着最新的消息。
他已经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自从人魔事发之后，他下令太元一族追查四方，但是人马派出了一支又一支，浩瀚妖魔战场几乎都被犁了一遍，硬是没有找到那些妖魔的丝毫痕迹。
如今这妖魔主动现身，至少有了线索！
“太元大人觉得，该当如何？”
东涯十一看完情报，淡淡开口。
太元进道：“十日时间弹指便逝，不如等他几天……此人如此狂妄，十天之后，我在城中布下天罗地网，定然将他有来无回！”
但东涯十一却是冷笑了一声，道：“太元大人，你是准备相助人魔吗？”
太元进脸色一变，道：“大人何意？”
东涯十一将情报随手一扔，道：“这显然是那人魔的缓兵之计！”
“呵，此前为何不见他的消息？如今得知我将行百万人祭，忽然跳了出来，你真以为，他是不忍这百万低贱生灵的生命？他真有这般大义？”
太元进眉头紧皱。
“显然，他怕了！”
东涯十一道：“倘若我按照他所说，等他十日，那就中了他的计，到那时候，说不定他真的准备好了躲避因果的办法。”
“所以，本将之意，现在，立刻进行人祭！”
他目光灼灼，眼中杀意闪过：“他越怕什么，我反而越要做什么。”
“而且，百万人祭还不够，规模再扩大十倍，吾将行千万人祭！”
“胆敢毁坏轮回殿，绑我东涯一族之人，若不以雷霆手段镇压之，从此以后，天下当真要乱了！”
太元进脸色微微一变。
千万人祭……
一下子损失上千万人，对他们太元一族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毕竟，千万人可提供的香火、信仰等，并非小数。
但是，此刻他却不敢反对。
因为他已经明白，东涯十一是故意在示威！
他就是要告诫天下，谁与东涯一族为敌，东涯一族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毁灭对方。
“老朽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太元进开口。
……
很快。
“为什么抓我们？！”
“不，不要……我们一直恭顺信奉神灵，不曾有丝毫忤逆啊！”
“救命……”
在太元州城内，太元一族的族兵、以及神庙的护卫等，横行无忌，开始肆意抓捕城中生灵。
大街小巷，都有人被直接带走。
“东涯将军有令，人魔长夜焰作乱，为缉捕人魔，需行千万人祭，尔等胆敢反抗，立诛无赦！”
有士兵首领冷冰地开口。
话语一出，整个太元州城，人人自危。
“什么？千万人祭？这是疯了吗……差不多十个人中，就有一人要无辜被杀！”
“还好……看目前抓捕的情况来看，都是那些穷困之辈被抓，我等应该可以活下去。”
“为什么？长夜焰不是说了他十日之后会到来吗？东涯将军为何不能再等？”
人心惶惶！
而此刻。
一条街道之上，李澜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乱象，许多衣不蔽体的百姓被带走，他们惨叫着，祈祷着，呼喊着……
“太过分了！”
白昼愤恨无比，恨不得马上出手。
“王庭兴，百姓苦……”
无苦僧人轻声一叹。
而血莲仙子却是有些迟疑地看向李澜，道：“人皇，您……是否从一开始就算到会是这样？”
主要是李澜太淡定了，完全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是。”
李澜没有掩饰，道：“因为，我也想看看这场人祭。”
此言一出，血莲仙子等人，都是神色微变，李澜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走吧，人祭就要开始了，不宜错过。”
李澜主动往神庙的方向而去。
无苦僧人等，更都是完全懵了。
如今东涯十一要行千万人祭，千万人的死亡因果，一旦形成，神庙马上就能锁定李澜，锁定他们。
李澜不马上逃离，还要主动过去？
“罢了，人皇既然这样做，必然有其深意，我等又何惧一死？”
无苦僧人道：“走！”
众人当即都跟上了。
太元神庙！
一座神庙，却建立的极为辉煌宏大，那神庙屹立在九重台阶之上，信仰金光终日不熄，神圣到了极点。
神庙周围，有着可容纳数百万人的巨大空地，平日里，太元城中的生灵，都是于此跪地膜拜，虔诚奉上信仰。
而今日，三四百万人，已经全部被押了过来，在太元一族和神庙的士兵镇压之下，跪在了神庙之前！
人头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
从神庙之中，东涯十一当先走出，在他左手边乃是太元一族族长太元进，而在他右手边，则是神庙的神仆，也是太元一族的人，名为太元鸿。
“我等无罪啊……”
“我等信奉神明，为何要遭受此杀劫？”
“饶命……”
上百万百姓，都在哀求，此地仿佛已变成了浩瀚的苦海。
“人魔作乱，祸害天下！”
而东涯十一，已经高声开口，他的禁忌修为释放而成，乃是“神火”境界，刹那间，数百万百姓，都是颤抖起来，说不出话。
东涯十一看着眼前数百万百姓，眼中冷漠到了极点：“为了保天下之安宁，为了万世之太平，需献祭尔等的生命，尔等，是因为那人魔长夜焰而死！”
“长夜焰便是罪魁祸首，尔等要怨，便怨他吧——”
“尔等死后，我会找到他，杀了他，为你们报仇！”
说完，他猛然一挥手。
站在人群之中的太元族和神庙士兵，顿时开始动手！
“噗！”
“啊——”
长刀所至，一颗颗人头滚落而下，刹那间，无数人死去，场面惨烈到了极点。
这是一场彻底的屠杀！
“不……”
“怎能如此……”
“神灵……岂能如此屠戮子民啊！”
外围，所有人都是颤抖了。
无数岁月以来，不朽世家高高在上，永恒王庭号令天下，世人早就已经习惯，但，都没有今日的这一切来得震撼，来得残忍。
上百万的无辜者，直接被屠杀！
甚至，这还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
有人在恐惧，有人在颤抖，辉煌的神庙，金色的光芒映照，此刻却宛如人间炼狱一般令人生寒。
而随着屠杀进行，神庙的神仆太元鸿，此刻已经一步走出，他双手抬起，刹那间，浩瀚的神庙金光都凝聚在他的身后，形成了一道因果之轮，他喝道：
“苍生怨，觅人魔！”
这一刻，从屠杀场中，当真有一道道怨念，被他引导而去，进入了那因果之轮中。
“若非人魔，我们不会死……”
“都怪人魔，他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在镇妖郡作乱？我们明明可以活着……”
“他该死……”
的确有很多人，在临死之前，对人魔李澜生出了怨意！
当这些怨意达到一定的层次，便可推动因果之轮，直指出人魔的藏身之地，将人魔彻底锁定。
这是……苍生怨。
王庭、神庙统治天下无数岁月，依托苍生意而成不朽、永恒，所以，他们对苍生之意的运用，早已经出神入化！
“不对……将军，这苍生怨，指向不对！”
但忽然，太元鸿有些意外，道：“临死而怨人魔者……少！”
同时，他的目光不禁落在了东涯十一的身上，东涯十一的周围，此刻有无形的黑色怨气在凝聚！
大部分的逝者，未怨人魔，而怨……东涯十一！
“一群蝼蚁，也妄图逆天吗？”
东涯十一却只是淡然而已，他的身上，不朽血脉光芒一震，刹那间，那些萦绕着他的怨气，都仿佛被烈日照耀的雾气，瞬间消散。
不朽世家，根本不惧这小小怨意！
“继续杀，直到积攒够对那人魔的怨意为止！”
东涯十一冷漠无比。
就算怨恨人魔的比例更小，但终究是有，扩大人祭基数，总是能达到的！
太元进和太元鸿，都是神色一变，但是，他们没有说话，当即挥手，屠杀在继续！
“哈哈哈……信奉了一生神灵，献上了所有，却得到如此下场？”
而此刻，在那人群之中，忽然有一白发老者又哭又笑，他道：“东涯太元，具是不朽，高高在上，却不知人魔为何而出吗？”
“尔等说他是人魔，我等却愿尊之为人皇，人皇为救无辜，愿十日之后以身犯险，尔等却穷凶极恶，行千万人祭，我等，怎可能怨人皇？！”
“人皇仁，不朽恶……老夫，万死不怨仁者，做鬼，也要耗你一丝不朽光！”
这老者竟是如疯了一般，他踉踉跄跄，冲向了东涯十一！
“找死！”
“杀了他！”
旁边的士兵顿时吃惊，长刀猛然斩过，那老者人头瞬间落地。
“敢犯上作乱，当诛十族，死！”
太元进大喝！
“老前辈说得对，人皇仁，不朽恶，我等，万死不怨仁者，不朽世家，你们这群王八蛋！”
“老子和你们拼了！”
但是这老者的死，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中无数的百姓，都要起身，要朝着东涯十一冲去。
无数岁月的欺压，不可言说的剥掠……在天下生灵心中，早已经有怒有怨，此刻顺亦死，不顺亦死，他们都爆发了。
“贱民而已，当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吗？”
但，东涯十一却仍旧只是冷漠，他一抬手，浩瀚的信仰圣光瞬间镇压而下，澎湃如海洋，浩瀚无穷，所到之处，这数百万的百姓，居然无法动弹！
“杀！”
他下令！
士兵的刀不断落下，无法反抗的众生，此刻犹如牛羊一般被屠杀。
“纵不能杀你，我等，亦绝不会让你得逞……”
“不怨仁者……”
“我等……无怨！”
但是，此刻屠杀无声继续，但几乎没有一丝怨恨，从他们尸体中流向那因果之轮！
神仆太元鸿，都是不禁冷汗涔涔，看着这遍地生灵，仿佛有种陌生感？
他们，居然不怨那人魔？
甚至，还觉得那人魔，是仁者？？
天下生灵，从来都被不朽世家深深掌控。
让他们恨谁，他们就会恨谁，让他们爱戴谁，他们就会爱戴谁。
众生不过如他们随意摆弄的泥人。
可今日，他第一次感受到……天下苍生，竟已离心？
“很好，很好！”
而东涯十一，看着这一幕，眼皮微跳，这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怪不得能出现那等大妖魔，看来此城中生灵，皆有化妖之象了……杀，全部杀光！”
“如此逆民，留之何用！”
他话语森然！
场中，数百万人，人头滚滚，百姓空有怨，却无力反抗！
“你们这群王八蛋，给我住手啊！”
而此刻，一道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却已经响起，李澜的身后，1白昼终于忍不住了，他直接冲了出去！
他速度极快，一闪而过，几个手持屠刀的士兵，已经当场炸成了血雾。
“见苦不救，小僧活有何用？！”
无苦僧人一声大喝，他脖子上挂着的佛珠忽然飞了出去，所到之处，尽是惊雷之声。
“血莲漫天！”
血莲仙子更是毫不迟疑，一上来就施展出最强的神通，血色莲花镇压而去！
见状，刹那间场中大乱。
“妖魔！”
“是妖魔！”
“这些妖魔居然敢来此地！”
太元一族人都是惊了。
而上方九重台阶上，太元进却是眼中瞬间大喜过望！
“妖魔已现身，人魔必然也来了，拿下，全部拿下！”
只要抓住了人魔，就能向王庭交差！
一时间，太元族的士兵等纷纷出手，神庙之中，更是有信仰神光落下，要镇压妖魔。
但是，此刻，血莲仙子、无苦僧人等人，居然不受那信仰神光的影响，行动自如，强势搏杀。
“这么多人魔？！”
“怎么可能！”
太元一族众人都是惊了，只有人魔才能抗衡信仰圣光，可一下子怎么会窜出来这么多人魔？
“当真想死了！”
太元进眼中寒意如霜，他就要出手，但是东涯十一挡住了。
东涯十一的眼中，闪过残忍之意，舔了舔嘴唇，道：“这些妖魔，吾亲自来！”
他一步踏出，然后一掌镇压而下！
他的修为太强，加上不朽血脉，纵然血莲仙子等人，已经修炼了李澜传授的功法，可以抵抗信仰圣光的影响，却也无法抵抗，此刻如同被惊涛骇浪冲击的落叶，全部都惨然落地！
“破！”
关键时刻，妙无欲终于出手，她的身后，有一方浩瀚的世界虚影展开，救下白昼等人，任凭东涯十一的力量冲击，她却如一叶扁舟，稳稳落地。
只是，她的脸色终究有些苍白！
“有之道？！”
而太元进等人见状，都是瞬间惊了，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妙无欲的身上，死死盯着她！
“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领悟有之道？”
“这怎么可能……有之道，早已断了传承！”
“一尊妖魔，居然领悟这等大道？”
他们都惊疑无比！
有之道，那是属于上古之时，盘古、女娲等远古祖神的路，能走上这条路的，无一例外，都极尽强大。
甚至，就连天帝……也是这条路上的顶峰人物。
当今之世，居然还有这种道现世？
这足以震动天下！
就连白昼、血莲仙子等人，此刻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妙无欲，这个跟着人皇的女子，居然如此强大？
“越来越有意思了……很好，很好！”
而东涯十一，目光也是一亮，看着妙无欲，道：“看来，你才是真正的那人魔？我不会杀你，随我回东涯一族吧——”
他大手一抓，要将妙无欲囚禁！
有之道的修炼者太稀少了，如果抓回族中圈养起来，可以为他们东涯一族创造源源不断的资源等。
妙无欲竭尽全力抵抗，但是她的大道虽然特殊，此刻却终究境界差距太大，她脸色苍白，几乎就要抵抗不住了……
“破！”
东涯十一淡然冷笑，他再加了一分力，顿时，妙无欲瞬间倒飞而出，她已无力抵抗！
“拿下！”
东涯十一开口。
顿时几人迅速上前，就要拿下妙无欲。
但，就在此时——
“啊！”
那几人忽然一声凄厉惨呼，愣在了原地，他们的身体，居然是迅速扭曲、融化，然后消失……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惊。
“不好，有人……正在无中生有，正在踏足有之道！”
而此刻，太元进都是惊了。
这是怎么了？有之道，千古难见，但今日，居然一下子出现两个？
而且，此刻正在形成的有之道，居然让他这个级数的生灵，都有种心悸之感。
“是你——”
而东涯十一，目光已经落在了一个青年男子的身上，他眸光凝重万分，道：“你才是真正的人魔？！”
那人……正是李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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