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雪沁公主回宫之后,辛后曾几次与她私下谈心,试探着问她和律香梅出宫的这些天,具体都做了些什么。雪沁公主坦然回答,并无丝毫犹豫遮掩之处,但只要一谈起律香梅,雪沁公主便会不自禁地面泛红晕,显出又是羞怯,又是喜悦的样子。
辛后当时没说什么,回去却跟辛王诉道:“咱们的雪沁儿,恐怕是爱上律香梅了。”
辛王于次日便传下令旨,命宫廷侍卫副总统领律香梅即日起调入天庆宫,日夜伴驾,统率天庆宫众侍卫,近身护卫辛王周全。如此一来,律香梅就再无机会去飞雪宫与雪沁公主相见了。
——分离会让他们慢慢冷却下来吗?
转眼半年多过去了,律香梅仅能在雪沁公主来天庆宫面见辛王时见到她,总共不过十几回,而且每一回都难得交谈几句。
辛后却较平时更加地关心雪沁公主,她时常叫雪沁公主到跟前,与她促膝倾谈,有时候不免会聊到雪沁公主的终身大事,也会聊到律香梅。辛后告诉雪沁公主,自来王室公主,不是嫁给豪门贵胄,就是嫁于他国王子王孙,兼之辛国国小势弱,适逢当今乱世,生存于诸强国之间,实是危机重重,因此,不论是从私还是从公,雪沁公主的婚配都不应仅凭情爱,意气用事。律香梅不论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很杰出的青年,但他毕竟只是个无甚权势、无甚地位的小小臣子,而且,他还是一个昆仑奴的后裔!
辛后告诉雪沁公主,经累世混血,昆仑奴的后代中尽有肤洁如玉之人,但他们骨头的颜色,却是无法改变的。有段文献就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唐末有一昆仑奴,娶了汉女为妇,生下的儿子白晰似母,人人都怀疑其妇不贞,那昆仑奴盛怒之下,拔刀杀了那个孩子,见其骨殖乌黑,方才悔恨无已!”所以,倘若雪沁公主嫁给了律香梅,将来生下的孩子,骨头也必是黑的,堂堂辛国王室的子孙,岂能有黑骨之人?
辛后一次一次地对她循循善诱,说她现在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她喜欢律香梅,只不过是青春少女的朦胧之感,等到再过几年,她长大了,懂事了,就会觉得原来那份情愫,是那么地幼稚可笑……
在天庆宫,辛王于某次闲暇之时,将律香梅叫至身前,对他的武艺和忠心大加赞赏,随之问到了他的终身大事,辛王对他说,天庆宫的宫女中,有不少容姿秀美的,不管律香梅看上了谁,辛王都会做主将之许配于他。
辛后有一回来天庆宫,也对律香梅的亲事甚为关切,说他也老大不小了,已到了娶妻婚配的年龄,似他这般的人才,何愁找不到佳配?而且还主动提到了几个宫女,都是年轻温柔,容貌出众的,问律香梅是否有意,若是有意,由辛后去给说媒,没有不行的。
——一国之大王、王后,对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如此相待,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律香梅对辛王与辛后的礼遇,千恩万谢,却均婉言拒绝了,只是说自己目前要将精力全部放在尽忠职守,报效大王与王后的恩德上,至于婚事,想先等上几年再说。辛王、辛后只得作罢。
——长久的分离,会让两个人沸腾的激情慢慢冷却吗?
律香梅和雪沁公主都强烈地感受到了隔在他们中间的那堵墙,这堵墙无影无形,却坚不可摧。
但对彼此的思念,却又如影随形,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们,他们两个人只要一闭上眼,都能立时看到对方的容颜,都会不自禁地想起既往的情事——那些他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某一日,禁卫军右耀武大将军凌仁,亲赴王宫,带来从外国购得的奇珍异宝,向辛王、辛后二人跪拜问安,同时也为儿子凌冲霄提亲,言其子凌冲霄自当年入宫,初见雪沁公主之时,便即一见倾心,从此念兹在兹,无时或忘,是以斗胆恳请辛王、辛后将雪沁公主下嫁给其子凌冲霄,其凌氏满门自当尽感恩德,永世效忠!
凌氏家族世袭功勋,权倾朝野,凌仁掌控着辛国近一半兵权,凌冲霄现已升任王城驻军骠勇营副都统,而且,凌冲霄仪表堂堂,武艺高超,可谓有钱有势,有才有貌,在当前辛国之中,没有哪一个名门旺族的公子,能及得上他凌冲霄了。
可辛王、辛后却思虑颇多,若是在辛国之内为雪沁公主选婿,凌冲霄自然当为上上之择,但放眼天下,只怕他还未必是最佳人选。因此辛王、辛后在商议过后,以“雪沁公主年纪尚幼,尚不急于为其则婿”之语作为推脱,婉言回绝了凌仁的请求。
第二年春暖花开时节,箴国要在其王城举办芍药花会,盛邀各邦交甚融之国的王公贵族,前来与会赏花。箴国盛产芍药,而这年风和雨顺,箴国的芍药花开得格外鲜艳。
辛后带着雪沁公主前往赴会。在那芍药花会之中,前来与会的各国贵室,见到了雪沁公主惊世骇俗的美貌,无不大为震惊,都说从没有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孩子。
花会过后,雪沁公主美艳之名不久即传遍天下,各国人士提及雪沁公主,均誉之为当世第一美女。
之后一年多时间里,各国便有使者陆陆续续地前来辛国,为雪沁公主提亲,所为说媒者,尽是身世显赫之辈,辛王、辛后均自婉言拒之。实际上,他们一直都在等待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箴国的王子——欧阳鸿宇,此人年方十九,是箴王欧阳雄霸的独生儿子,虽然个子矮一点,但将来迟早要继承箴国的王位。而箴国与辛国两面接壤,是辛国最为强大而倚若长城的临国,与箴国的邦交,势关辛国日后的兴衰存亡。其它国家固也不错,但比起箴国来,那重要性,孰轻孰重,相差可谓远矣!
那欧阳鸿宇并不是侏儒,他比真正的侏儒要高一些、大一些,但和正常人相比,是又矮又小。他还有点结巴,一着起急来,说话就呜噜呜噜得听不清楚。
他在箴国王城芍药花会之时,便迷恋上了雪沁公主,时常上前搭讪,大献殷勤。雪沁公主非常不喜欢他,但又不得不跟他敷衍。这一切,辛后都看在眼里,她看到,当雪沁公主朝欧阳鸿宇微笑时,那欧阳鸿宇白眼上翻,一副痴痴迷迷的样子,显然已经神魂俱醉。
欧阳鸿宇的母妃半开玩笑地向辛后道:“你若是不嫌弃我们鸿宇个子矮,不如就让雪沁儿做我的王子妃吧?!”辛后也笑道:“好啊,男人只要有本事,会疼人,便是好男人,相貌身材倒居次要。”
若以雪沁公主配那个欧阳鸿宇,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欧阳鸿宇若能得妻如此,实是八辈子烧了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