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嘉禾心里还有些别扭,连着喂了几次,心里的别扭便少了。
这与口勿不同,她只是为了救他。
约这样子喂了十几次才将半碗药喂完。嘉禾拿起干净帕子替沈云亭擦拭干净嘴边残留的药渍。
她怕苦,喂完药便赶紧问岑雪卉要了佐药的蜜饯,不停往嘴里塞蜜饯子。
恍然间她忆起第二世成亲后的第一天,她病了不肯喝苦药,那个从第一世重生回来的沈云亭别别扭扭地喂她喝药。
她怕苦吃起蜜饯来从来没有节制,沈云亭便叱她,说她咳嗽还吃那么多蜜饯,这是不想病好了,让她别总那么贪甜。
那话明明听着凶巴巴的,可却慢慢是关切,漾开无限温柔。
嘉禾的眼泪珠子不停地从眼眶掉下来,她用手去抹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她察觉到了一件事。
原来深深爱着的一直都是前世那个与她共历风雨多年又成亲相守在一起,共同经历过无数心酸也曾有过彼此有过一丝甜蜜温存的沈云亭。
恨的也是那个沈云亭,那个与她相守过缠绵过最后却放弃她救了另一个女子的沈云亭。
只有对那个人爱和恨都深刻到骨子里,所有爱恋全都给了那个隔世的人。
所以她没办法再去爱别人,骆远也好,李询也好,今生的沈云亭也好。
她对眼前这个沈云亭,仅仅只剩一点点对这具名叫“沈云亭”躯体残留的牵绊,没有过多其余情愫。
当嘉禾认清这一点后,一时间五味杂陈。她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前世那个沈云亭,这既让她高兴和解脱,又让她的眼泪不停地流。
一直昏死在床上的沈云亭忽迷迷糊糊咳嗽了几声,他闭着
眼,白皙的脸上全是冷汗,惨白地唇微微张开,似想说些什么。
嘉禾从纷乱思绪中醒过神来,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掉眼泪,走到沈云亭跟前,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唇边,只听他迷迷糊糊一遍又一遍地叫唤着:“冷,我冷,嘉禾,冷……”
嘉禾忙伸手进被子里探了探他手的温度。
他的手凉透了。
岑雪卉说过,今晚沈云亭会异常怕冷。
若是今晚他没有撑过去,那便没活路了。
嘉禾拄着拐杖艰难地抱了床被子过来,给沈云亭严严实实盖上压实。
可沈云亭还是一个劲地喊冷。
嘉禾又伸进厚厚被褥探了探沈云亭的手。
比方才更凉了几分。
嘉禾着急拄着拐杖去寻了岑雪卉,将沈云亭的情况告诉给了岑雪卉,又询问道:“有没有药能缓解他这种症状?”
岑雪卉比嘉禾镇定许多,她道:“中了这种毒就是会这副样子,无药可以缓解。”
“那他这副样子要不要紧?”嘉禾问。
岑雪卉叹了口气回道:“如若他受不了冷,撑不到明日早晨……”
她看了眼嘉禾着急失魂的模样,思索了一番,对嘉禾道:“药庐库房里有炭盆,你不若放在房里试试,另外再灌个汤婆子放在被窝里替他暖身。若是连这些都没有用,那便只能……”
嘉禾忙追问:“只能什么?”
岑雪卉脸上起了一层赧色,她先问了嘉禾:“他现下醒过来了吗?”
嘉禾点头:“似乎有了些意识,只是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他醒了便行。”岑雪卉继续方才停下的话头道,“如若炭盆和汤婆子都没用,那便只能用肌肤之亲来生热了。”
嘉禾没听太懂,什么叫以肌肤之亲来生热,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炭盆和汤婆子都没用,那便意味着靠外力无法将热传给他。如若靠外力不行,便只能让他自发生热。”岑雪卉道,“夫妻之间肌肤相接之时,身体便容易生热。”
岑雪卉瞥了嘉禾一眼:“你们是夫妻,这你总该懂吧?倒也不必真做什么,他现在的身子也撑不住折腾,只需点到即止便可。”
嘉禾沉默点头承认。
她自
然是懂的,她同沈云亭成了两辈子的亲,在那回事上处得格外好。
只这最后这个方法,她实在不愿用。
嘉禾先去药庐库房寻了炭盆过来,将炭盆放在离沈云亭躺的床不远处。
秋日的夜虽尚算凉爽,但屋里生了炭便觉得闷热得慌,嘉禾额上沁出细密的汗,脸颊也因闷热而泛着层红。
然而沈云亭的手依然冰凉凉的,嘴里不停地喊着冷。
炭盆没用,嘉禾又忙去灌了汤婆子塞进沈云亭被窝里。
她期盼着沈云亭多少能好一点,可事与愿违,沈云亭依旧喊着:“冷。”
嘉禾想沈云亭还有力气说话,应该还能撑下去,可渐渐地他连冷也没力气喊了。
嘉禾探了探沈云亭的体温,手一触到沈云亭便吓了一跳。
他快凉透了。
只剩下那个法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沈云亭还没掉马,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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