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画面里,禾看到的是一片混沌黑暗,听不到声音,只能感受到邪灵的愤怒情绪。这样强大的情绪却追踪不到来源,或者,换句话说,并非是禾追踪不到,而是有人特意抹去了这些邪灵的记忆。
“事情比想象中,更加复杂。”禾收回神力,轻轻叹了口气。
“如何?你窥探到了什么?”
禾摇摇头,单膝跪下,伸出拳头打在地面,一环银光沿着他脚边绽开,顺着墙面攀援而上,怨灵随着那些刺眼的光芒,一并碎裂。
脚下的土地颤动起来,紧接着整座庙宇也轰然倒塌,土崩瓦解。周围事物化成无数银色光点,纷纷扬扬飘向远方,如同千万只暗夜的萤火,在北漠的风中飒飒飞翔。
敖羽痴痴看着这周遭景象,道:“这是?”
禾站起来,转身面对着敖羽,那些萤火在两人的衣袍间急速掠过。
“我将这些邪灵渡化了,他们与山川海泽融为一体,不会再来作恶。”禾道,北漠的晚风吹起他的发稍,“我刚刚什么都没能窥探到。”
“窥探不到?”
敖羽明白,这是最坏的结果,连天尊都窥探不到,就说明建立此庙镇压邪灵的人,要比他的能力还强。说不定是在哪里隐秘修行的妖精,得到了生死罗盘,妄图逆天而行。
“但是,这确实足够说明,有人已经动用生死罗盘了。北漠对应土,靡初对应金,剩下的水、木、火。”禾拿出手中的那方指引罗盘,抬眸道:“还要靠它。”
“这罗盘,自打我们从靡初国回来就再没转过。”
“那就说明,这个人还没有开始行动,两方元素的神力,够他消化一会儿了。”说罢将那罗盘再次放回了袖袋。
侧头看向敖羽又道:“我们刚刚说到那了?”
方才那说到一半,被邪灵打断的话题,在此时这种四下无人,漫天星辉,周遭萤火繁杂的暧昧场景下,应该刚刚好可以继续。
敖羽偏过头,错开禾炙热的目光,低声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禾向前两步,靠近敖羽,“那我们从头来说。”
敖羽:“……”
禾接着道:“从我们在凤禾宫的那个吻开始,从在彼方的那个吻开始,或者从靡初国的那个吻开始?”
禾歪头去迎敖羽的视线,敖羽却又转身慌忙避开,禾索性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扭过来,然后捏着他的下颌,逼迫敖羽直视着自己。
“你之前说,会给我一个更好的答案。”
“敖羽,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想知道。”
敖羽叹了口气,握住禾的手腕,将他捏着自己下颌的那只手拿下去,然后轻轻一拉,无比温柔的将禾拥进怀里。
禾趴在敖羽的胸前,透过敖羽的肩头看见无数萤火,在空中缓缓飞散。
半晌,禾又道:“我喜欢你。”
敖羽听到这四个字,环抱着禾的力又加重了几分,然后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便缓缓松开了。只说:“北漠夜里寒凉,可去彼方避避。”
“嗯?”禾见他转身要走,立即扯住他的衣角。“我已经表明心意了,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敖羽顿住,转回身看向禾。
禾刚才有勇气扯住敖羽不让他走,此时见他回头倒是有些后悔这样做,本来觉得自己这张脸已经丢了五万年,没什么可再丢的了,没想到现在还真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热。
禾心道,自己已经表达的这般直白了,眼前这位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到此处将扯着敖羽的手放下来,盘算着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眼前的尴尬境遇。
不如直接顺着他的意,借口此处太冷,一道去彼方取暖?
禾抬起头,正欲说话,敖羽却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摊开来,低声道:“给我。”
“什么?”
禾反应过来摸了摸脖颈上的那颗琥珀坠子。
敖羽又道:“当日我走了三千阶才有幸将手交付于你,如今也想着你能将它交给我,你走这一步足够了,剩下的,只管等我来。”
禾自己也没想到,他听见这话会鼻尖一酸。果真,开了窍的夫人,不好撩拨。
将手放在敖羽的手心里,再死死扣住,“那既然说好了,可不能轻易放开。”
敖羽屈起指头也握上去,眼眸中流转着万千萤辉,他说的话,在北漠的旷野中异常清晰,烈烈寒风也未能将其撕碎。
一字一顿道:“断不会。”
两个人相视一眼,齐齐地在风中打了个寒颤。这里的夜晚确实冷,需要到彼方去避一避。
彼方这座城仿佛没有夜晚,还没进城就远远看着里面一片灯火辉煌。桃源里就更加热闹了,千叶不在,这些小妖玩得更开。
但见二人进来,众人目光转向门口,琴曲瞬间歇了,赌桌上摇骰子的也停了手。这一瞬,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然而也就短短的一瞬而已,众人又回过神继续手中的事情了。
依旧是上次面容清秀的那位小厮,迎上来道:“您二位又来了,里边请。”
二人找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下,吩咐了些酒菜,隐隐听见那些小妖的谈话。
“这是上次那个?那个凤凰?”
“是,我上次就在,真开了眼界。”
“啧啧啧,那羽毛银光闪闪的,特好看。”
敖羽听听到这些,转过来看禾,“他们刚说的,是你?”
禾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
“你上次做什么了?”敖羽不解道:“还有你方才说‘从彼方的吻说起’,是什么意思?”
“额……”禾犹豫了一下,将上次在彼方发生的事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