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桃色薄锦被缓缓拉开,剩一层白纱。隐约看见一个身影侧坐在台上,怀中抱着一把琵琶。转轴拨弦,曲韵便盈满了整个风月楼。
少顷,曲声停止。那一层白纱也被缓缓拉开,整个风月楼的人都将目光调转到台上,只见那台上坐着一位青衫少年,眉眼之间恍如盛着浩瀚星辰,唇红齿白不败佳人。他怀中的那把琵琶也是玉石所做,琴面上镶着祥云纹理,风月二字作为落款。
“仙子降世,怀抱风月。”沈时良拍手称赞道。“不愧是这风阁的头牌花魁,这小曲弹得勾人。”
秦淑瞟了他一眼,“风阁的花魁,一个男人,你也感兴趣?”
她知道沈时良在府上养了许多男宠,这么说就是想羞辱他。
沈时良倒没在意,伸手挠挠眉梢,笑着道:“我啊,只看姿色,不看性别。”
秦淑脸上的厌恶更深,袖子一甩,骂道:“恶心至极。”
禾听她这样讲,反倒来了兴趣,托腮看想秦淑道:“如何恶心?”
秦淑没料到禾会这样问自己,愣了片刻却没说出话来,“反正就是恶心,一个大男人养什么男宠?”
“哈哈……”沈时良倒没生气,反而笑着道:“妹妹说的是,我养男宠就是恶心,你环哥哥就不恶心?”
“你……”也不知这句话怎么就触到了秦淑的逆鳞,她霍然起身,解下腰间一块儿玉坠交给敖羽。“以后可凭这玉坠来相府找我。”
说完直接都带着随从转身下楼了。
敖羽捏着那玉坠转身看向禾,低声道:“要不我们……”
话还没说完,沈时良也站了起来,朝二人拱手道:“抱歉二位,我突然想起府上有些事还没处理,先告辞了。”
敖羽看着沈时良消失在楼梯处的背影,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半晌才拿回来,转头再看向禾,接着道:“我们也走?”
禾看着敖羽,却没给他回复,反问道:“你如何想的?”
“什……什么?”
禾靠过来:“同我成亲你觉得恶心吗?”
敖羽看着他,心里觉得不该逃避,应该给他个回答,但思前想后却不知该怎么说。恶心倒是不觉得恶心,只是最初有点难以接受。想这样开口,又担心禾听到这些回答会伤心,犹豫了半天,张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哈……”禾挑起眉梢,“同你开个玩笑,不必如此紧张,夫人既然已经嫁与我了,又怎么会觉得恶心呢?”
敖羽起身,依旧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我们也走吧。”
回客栈的这一路上两个人皆沉默不语,气氛尴尬诡异。
打破这僵局的是,禾伸手扯过敖羽的手腕,转头看向身旁的客栈,道:“走过了。”
敖羽看着客栈的幌子,点了点头,木讷地回了声:“哦。”
客栈小二见这两个人站在门口立即迎了上来,将二人引进屋内。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敖羽先开口:“要两间房,再弄点你们这儿特色吃食。”
“好嘞。”小二点点头,又问,“要酒吗?本店特色凤栖梧,甘甜清冽不上头。”
敖羽瞄向禾,“能喝吗?”
禾摇头,“不喝。”
“不喝算了,我自己喝。”转头又对小二道,“先来两坛。”
敖羽酒量好,先来两坛不过是解个渴,要是真想一醉方休,最低也要六七坛。
喝酒的空当,敖羽道:“你方才问我的,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无妨。”禾笑道:“等夫人想清楚……”
“不是你想的那样。”敖羽斟满一碗酒,打断他的话,“我只是觉得,该给你一个更好的答案。”
此话入耳,似是有一道甘霖滋润了心底某处的贫瘠,让龟裂的土壤开出花来,顺着心间一路攀爬到眉眼,最后绽放出深深的笑意。
禾勾起嘴角:“我知晓。”
两人吃饱喝足,便随小二上了楼,客栈留出的两间房紧紧挨着,只有一墙之隔。此时天还未晚,禾觉得自己无聊,便随着进了敖羽房里。
敖羽将门带上,指了指床榻,“你坐。”
禾坐到床边,敖羽则拉过凳子倚在桌旁,“唉,你不回天宫,天帝也不管吗?”
“他老人家哪里有闲情雅致管教我,不知道整天都在忙些什么。”禾说着话,便仰头躺到了床上。
“所以你从小到大都这样自由散漫惯了。”
“是。”禾侧头看向敖羽,并没有否认,又问:“你呢?你是怎样的人?”
“我啊。”敖羽将手枕在身后,闭上眼睛回想了片刻,“我很小的时候就来人间了,一个人几乎走遍了这凡间的路,觉得哪里好就多留几日,哪里不好就少住几日,自在逍遥,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