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温萝隐约感受到面前几人竟在无言之中显出几分前所未有的默契和一致来。
还未等温萝作出反应,便见明紫色的火光乍然而起,如水似雾,在南门星一身淡黄锦衣之上肆意铺陈开来,泛起淡淡水流雾散般缭绕弥漫的涟漪,
宛若天边粉紫色明丽的晚霞,绚烂迤逦得令人心悸。
攀升的气势与令人无法忽视的灼热之感在空气之中毫不掩饰的地蔓延,明紫色的火舌冲天而起,在虚空之中凝为数十丈高的火墙,将在场众人牢牢护在其中。
团子:“主人,虽说现在咱们走的是女频剧情,但是别忘了,这几位都是点家男主呀!浑身都是挂!
柏己就不用说了,他已经自己向你主动承认,若是将人族与魔族的实力进行换算,他早已经过了渡劫飞升上界;
南门星虽然并未飞升,但是他一人身负两种血脉——咱们先前不是去过玄幻世界么?他就像是魔武双修的那些点家男主,一人能拿两人份的力量;
顾光霁最大的挂——无情道虽然已经崩得差不多了,可是与此同时他也获得了崭新的、更逆天的外挂。有青焰魔岩作用在他身上,他不会完全堕魔丧失理智,但却能够发挥出堕魔之后比起先前骤拔数倍的实力!
墨修然更不用说了,他还是炼气期的时候,就已经靠一把繁弱毁了南门星亲手设下的结界,现在修为提升上来,融合世界的实力层次评判放在他身上基本没用。
总之,你不用担心他们,咱们还是快些突破,杀向上界!赶紧把这个任务做完最重要!”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如今重建太虚昆仑仅剩临门一脚,只需她成功渡过雷劫后,借南门星之手引下通天梯便可积累80剧情改写值,剩下地20已不言而明,必然是击败铭渊,完成大女主剧情的最后一环。
思及此,温萝当机立断地抬眸拍板道:“既然如此,铭渊的人便交给你们。”
话音微顿,她望向南门星,“你不要离开我太远,届时若我成功突破,还需要你立刻出手将通天梯引下来。”
猛烈的气浪翻滚,墨发与锦袍绵延成一片瑰丽的绘卷,更衬得南门星本便极为惨白的肤色更显出几分如雪般的苍白,和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型与额前拂动的碎发,染上几分貌美少年般雌雄莫辨的美感。
南门星闻声回望,殷红如钩的唇扬起一个难辨的弧度,
他垂眸凝视着身体之上如灵蛇般缠绕的墨色雾气,开口的语气轻得几不可闻,似是对着自己说一般,唇风在罡风之中一同散入虚空:“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我也一样。”
墨修然上前一步,分明是极为细微的动作,却恰到好处地遮蔽了南门星与温萝之间原本畅通无阻的对视。
鸦羽般乌浓稠密的长睫微微低垂,他目光望向温萝掌心泛着澄莹色泽的长恨剑,沉吟片刻,缓声道:“待你成功抵抗雷劫飞升之时,只需凭此一剑斩出便可断鸿蒙。
届时,你便是千年来第一位成功羽化登仙的修士,你的名字从此都绝无可能被整片五洲大陆遗忘。”
顿了顿,他扯了扯唇角,眼底光华流转,那细碎的光亮似是自一片长夜般寂黑的瞳眸之中满溢而出,在他天命风流的眉眼之中来回迂回流淌。
“能够见证此刻的你,我很欢喜。”
苍茫的天幕之中,剑气交错纵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兜头向地面之上倾压而下。
而就在这一瞬间,清寒无匹的剑气拔地而起,和着自白衣剑仙衣袂之下顷刻间攀爬蔓延而出的冰霜一同轰然杀出。
剑风过处,空气似是无法承受这逼人的锐气而震颤着发出哀鸣之声,自发向两侧如劈山凿海般分开,
两道堪称这世间最为强横的剑意狠狠相触的那一刻,浩瀚无匹的剑气登时绞碎虚空,杀伐之气几乎凝成肉眼可见的残影,在半空之中无尽地纠缠绞杀。
轰——
以两道相接的剑气为中心,一股惊人的气浪乍然辐射开来,地面之上千年来无人问津的残垣废墟登时尘土飞溅,沙石被这道道龙卷一般的狂风肆意积卷入风中,复又如雨般狠狠砸落地面,掀起一阵更为剧烈的动荡。
沐元剑也在这一刻铿然出鞘,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清亮的剑光,剑花闪跃,在奚景舟腕间悄然绽开。
继千年前围剿苍梧那一场流传百世的神魔大战之后,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无人得知今日过后究竟会拨开厚重的雷云迎来初升的朝日,亦或是永堕无边沉谙的永夜归为尘泥。
时至如今,许多朦胧的遮掩似是在这一瞬间丧失了生动与鲜活,透明得几近于无。
奚景舟神色复杂地望向不远处自己最为看重的接班之人,余光之中,却也避无可避地瞥见顾光霁身侧不远处那色泽鲜亮的淡黄锦衣。
千年来的爱恨嗔痴、纠葛纷乱,在这一瞬无声地旋转着,遁入一片缥缈的虚无,
他轻轻叹口气,专注地转过脸凝视着那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女人:
“他们所言不差。曾经的我没有能力保护你,这一次,便给我……也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他语气平静,言语简洁并不过分花俏,却似是一把无形的弯钩,悄无声息地探入温萝识海之中,将那些曾经鲜亮的画面一股脑拖拽而出。
实际上,奚景舟从未有过一刻未曾将她护在身后。
他分明比起公羽若要小上好几年,比起真正的经历过无数任务世界,早已不可以年纪衡量阅历的她本人而言,更是稚嫩青涩。
不仅如此,柏己支线是她于融合世界之中停留最为长久的时间节点,她与奚景舟之间,更似是青梅竹马一般真真切切地一同成长。
他分明该将她视作姐姐,却又从未真正将她看作师姐。
千年前他不过是合体期的修为,却依旧敢于在早已飞升上千年、实力深不可测的铭渊面前,不偏不倚地直视着他虚伪假善的面具,以言语化为利刃狠狠当着天下人的面撕下他令人作呕的面具。
他以为那时的他问题做得不够多,至少比起柏己那重逾千斤的献祭相比,轻飘飘似鸿毛般一触即化作轻烟再无踪迹。
可事实上,那背向天下人坚定站在她身边的支持,便已是他给予她的、这世上最为动人的庇佑。
千言万语在喉头滚动一圈,终是落回腹中,化作一声难以言明意味的叹息:“你不必如此。”
她音量并不算大,在一片轰然炸开的攻势之中轻得几不可闻。
却有人极为精准地捕捉到她逸散的尾音,在罡风气浪之中转身回望。
云袖浮动,顾光霁抬手收回剑指,清润瞳眸不偏不倚地朝她望了过来。
那似是容不进万物的淡漠眸底,这一刻却似是春雪初融般,生机与柔光丝丝缕缕荡漾潋滟开来,化作粼粼湖光中一抹绚烂绮丽的光晕,清晰地倒映出她纤细的身影。
温萝微微睁大双眼。
那令她格外熟悉的清浅瞳色,在这一刻隐约染上一抹血色般猩红的色泽,和着他一身高山冷雪般清冷如月的气息,无端纠缠交织着,更显出几分极为矛盾却令人心悸的风情。
而陡然下界的那一眼辨认不出数量的银甲天兵合力斩下的攻势,竟被他抬手间连佩剑都不曾祭出地化解。
虽说对手显然并未使出全力,可不管怎么看,这实力也着实太过逆天了。
视线在他眸底翻涌的瑰艳色泽之上流连,温萝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于顾光霁而言究竟是“外挂”亦或是“劫难”,恐怕答案只有他一人心底才能够辨析。
甚至,就连他本人,或许也给不出世俗之中得以包容的回答。
他本可以不染纤尘地、以另外一种更为敞亮而光彩的方式,得到如今的一切,甚至能够获得更多的为她抛下的声名与景仰。
可他却为了一个甚至未必对他动了真情的女人,甘愿放弃一片坦途与前程,与她隐居于无人问津的山林之间,
甚至,在她陨落之后,就连唯一能够支持他重回正途的无情道,也被他毫不犹豫地摒弃。
只是为了记住她,记住他们之间的一切过往与爱恋,以及她无情带给他的杀戮和百年的孤寂。
温萝心下五味杂陈之间,顾光霁已缓步欺近她身侧。
他慢条斯理地抬了抬眸,目光掠过正若有所思望来的月纶。
方才出手之时,他心下没来由地生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
他并非看不出,铭渊几乎已将上界全部人马排遣下界,意欲何为如今已是呼之欲出。
他自然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弥补那个于他心头已萦绕束缚了五百年的梦魇。
只是,他却并无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哪怕那只是万分之一的、最为恶劣的可能,他却依旧不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因着什么如今看来无关紧要的俗事,而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疏淡距离。
那只会令他抱憾终身。
温萝惊讶地望着顾光霁骤然欺近的清俊容颜,只觉得一股令她熟悉沉溺的冷香随着他倏然靠近的动作,丝丝缕缕穿透漫天肆虐的狂风,极尽轻柔地窜入她鼻腔,化作一道无声的庇佑静静贴附于身体之上。
而他则轻轻上前一步,在几乎汇聚了如今修仙界中最为精锐的众人面前,极缓却极为坚定地张开双臂,似是要将先前刻意压抑的亲近一股脑讨要回来一般,毫不遮掩地拥住了呆愣原地的温萝。
浸冰碎玉般冷冽悦耳的声线和着温热唇风在她耳廓之上流连:“做你想做的,一切有我。”
顿了顿,他更紧地收拢双臂,语气轻得仿佛叹息,“爱上你,我从未有一刻后悔过。”
温萝:!!!
众人:???!!!
顾光霁的动作丝毫并未避讳旁人,眸底漾开的猩红更是与他本便白皙的肤色和一身高洁道袍形成极致的对比,令人无论如何也难以忽视。
除去早已知晓一切真相的秦灵以外,饶是如今大难当头,众人却依旧避无可避地分出几分心神惊异地望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一片哗然。
无人不知青玄宗剑峰峰主以剑入道,无情大道登峰造极,自横空出世以来,身侧从未显出女修身型。
那传闻之中早亡的未婚妻,在从未亲眼见过他凝视着她眼眸之中写满的深情的他们眼中,不过是凡尘俗世之中再寻常不过的错过,轻而易举地便抛在脑后,化作尘烟逸散在流逝的光阴之中。
然而,这一刻他们却亲眼瞧见这个如皎月映水般高不可攀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遮掩犹豫之色地主动上前,拥住了奚辞水榭家主蔺妤。
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想起月前那甚嚣尘上的流言。
——顾光霁堕入了魔道。
只不过,那时流言还未来得及四下传播,便被奚景舟当机立断地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顾光霁名声高洁响亮,哪怕是亲眼见证他面上显出堕魔之相之人尚且不可置信,更何谈那些并未亲眼所见之人。
大多只是当个笑话,听听便过去了。
如今看来,那却并非流言。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怔愣只是片刻,奚辞水榭几名弟子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显出几分了然的揶揄之色。
果然,他们当初的判断并未出错。
家主和顾前辈之间的关系果真不一般,想必那一夜他们定然是在一处过夜的。
至于堕魔之相?
很简单。
顾前辈为家主动了真情,自然与体内所修的无情道功法相斥,
如今的结果显而易见,在无情道与家主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而与他们面上情不自禁流露的喜色截然不同,一袭锦葵紫直襟长袍的男人面色却沉凝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