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信目光不经意间扫向颉利可汗,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
他心里清楚,这家伙可是有名的“突厥舞王”。
据史料记载,当年他被李世民擒获之后,就曾当众给李唐的将士跳舞助兴,沦为众人的笑柄。
没成想,今日在这隋朝的庆功宴上,他竟然也没能免去这一遭屈辱,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杨广面带微笑,目光玩味地看向颉利可汗与处罗可汗二人,而后提高音量,高声问道:
“两位可汗,今日我大隋将士凯旋而归,这庆功盛宴,可否劳烦二位为我等助兴一番?”
那语气,看似商量,实则不容拒绝。
处罗可汗听闻此言,神色瞬间黯淡无光,宛如一盏将熄的烛火。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而干涩,仿若从干涩的喉咙中艰难挤出一般:
“陛下,我等既已沦为阶下囚,生死早已不由己。
只求陛下大发慈悲,可否给予我们一个痛快?”
言罢,他缓缓环顾四周,眼神在触及角落里自己的妻儿那绝望无助的目光时,微微一颤,心中似有万千钢针在刺。
“准!”
杨广大手潇洒一挥,在他眼中,经历了这场大战,那么多突厥人都已命丧黄泉。
如今这区区一两个,实在是不足为惜。
“多谢……”处罗可汗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中饱含着无尽的沧桑与落寞。
紧接着,他微微仰头,用那沙哑的嗓音,唱出了自己生平最为喜欢的一首民歌——敕勒歌。
这首敕勒歌,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记忆。
遥想当年,鲜卑贺六浑在玉璧之战,军心低落、士气萎靡之际,为了振奋军心、鼓舞士气,特意命人唱响此歌。
身为同样来自北方的民族,处罗可汗对这首歌情有独钟。
处罗可汗也曾怀揣雄心壮志,畅想有朝一日,突厥能如同鲜卑人创建北魏那般,入主中原,建立不世之功。
可叹世事无常,理想与现实之间仿若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如今,他连那雁门之地都未曾踏入,东突厥便已在隋朝的铁骑之下遭受了灭顶之灾。
所有的憧憬与抱负,都随着这场惨败化为泡影,徒留一声长叹,消散在这大帐之中。
在处罗可汗那沙哑而沧桑的歌声缓缓流淌之际,颉利可汗也强忍着满心的屈辱,在一旁僵硬地扭动起身躯。
他的动作毫无美感可言,甚至可以说是难看至极,步伐凌乱,肢体也不协调,活像一只被困在牢笼中、被逼无奈进行表演的困兽。
然而,在隋朝一众将领的眼中,这场面却远比寻常女子跳舞要有意思得多。
毕竟,眼前这位正在“献丑”的,可是曾经统领一方、不可一世的突厥可汗,其身份地位非比寻常。
如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为他们表演助兴,这种巨大的反差所带来的新奇感与满足感,让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处罗可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首熟悉的歌谣,他那沙哑的嗓音仿佛被岁月与苦难磨砺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