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红玫瑰,
成为灰雾蒙蒙的背景中唯一的色彩。
她的皮肤已经开始皲裂,在裂痕之中,是无数的红色细小纹理,这是魔力已经从原有的魔力通道完全涌出,不断外泄侵蚀的征兆。
李恩看到了少女头顶的十多个红色负面词条。
【魔力失控】【意识涣散】【消极厌世】【自我放弃】【记忆混乱】【听力受损】【视觉受损】【触觉受损】【感知淡化】【感染源头】【身体崩坏】【濒临死亡】
正如大神官所说,即便李恩他们不进入高墙,这个状态的疾病魔女多拉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感知淡化的她并没有察觉任何人靠近,一双空洞的眼眸看着前方。
突然,她站起身,踮起脚尖,跳起了舞。
她牵着不存在的人,一边跳舞,一边唱歌,
“我们是被神遗弃的孩子,我们是被命运捆绑的木偶,但幸运的是我们拥有彼此,让我们起舞吧,为了杯中美酒,让我们起舞吧,为了明日朝阳……”
她就像是知道自己即将要谢幕一样,在教堂的尖顶上转着圈。
“危险!警戒!”
神父大叫道。
伴随着多拉的舞蹈,绯红的雾气从她身上逸散而出。
一旦接触到这些雾气,即便是五星骑士也无法抵御。
这就是失控魔女的可怕之处。
她明明没有意识,却已经成为了行走的天灾。
神父和骑士们再次激起保护屏障,金色的盾牌上闪烁着奥术符文。
想要上前的凯瑟琳被李恩拉住了。
现在离开保护屏障,迎接凯瑟琳的可能就是死亡之吻。
李恩看着多拉,心情复杂。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苏菲会不会也变成她这样?
“凯瑟琳小姐,您已经见到了疾病魔女,现在可以拿出钥匙了吗?请尽快消灭她。”
极星骑士团的骑士长希克曼严肃地说道。
她掀开了头纱,用恳求的口吻对李恩说,
“我想和她说说话,她不会伤害我。”
“凯瑟琳小姐,这样做太危险了。”
卡格·莫里骑士说道,作为杰克森家族最后的骑士,他有义务保护凯瑟琳的安全。
“她现在可能听不见你说话,她失控了。”
李恩的语气有些沉重,魔女多拉的听觉受损,理论上听不见任何声音,否则也不会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不,她是在等我,我可以感受到。”
凯瑟琳眼眶发红,却强行忍耐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的语气无比笃定,因为她记得多拉唱的歌,记得她跳的舞。
这是她们共同陪伴了多年的见证,是她们无坚不摧的友谊。
“好吧,如果你能唤醒她的理智,我会帮你救她。”
李恩可以帮多拉清理那些负面词条,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如果她已经变成了完全没有意识的炸弹,别说清理词条了,即便是自己靠近,也会受到生命威胁。
所以,救人这种事只能量力而行。
凯瑟琳感动地点了点头。
“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将我送到屋顶。”
“你可能会感染瘟疫。”
“不是还有你在吗?”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引发了傲慢骑士长希克曼的不满,神父们也提出了反对意见。
但李恩没有理会他们,他激活了拇指上的印记。
索拉娅的一部分灵从印记中飘出,化作一道虚影,温柔地抱住了李恩。
李恩抱起了凯瑟琳,纵身一跃,脱离了神父和骑士制造的保护屏障,出现在了教堂的尖顶上。
凯瑟琳松开了李恩的手,走向了多拉。
正在跳舞的多拉空置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
她微微愣了愣,但很快就继续舞蹈。
两人就像是儿时一样,手牵着手转圈。
但凯瑟琳的状态并不好,因为吸入了红色粉尘,她的肺部感觉到一阵灼热,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她的脸上也出现了可怕的红斑,不多久就咳出了血。
李恩看见她头顶出现了【感染瘟疫】的词条。
意识到凯瑟琳可能无法坚持太久,他上前打断了两人的舞蹈,将未婚妻抱了起来。
“凯瑟琳,是你吗?”
多拉后知后觉地问道。
凯瑟琳一边咳嗽,一边回答,“是我,多拉,我回来了。”
“凯瑟琳,我终于等到你了,现在,送我离开这个世界吧。”
多拉闭上了眼睛,似乎这就是她要等待的最终结局。
她一直守着蓝月领,就是为了等凯瑟琳回来,将蓝月领还给凯瑟琳,而她也应该走向自己命运的终点。
意识到多拉确实还能沟通,李恩说道,
“魔女多拉小姐,不要急着判自己死刑。”
“你是谁?”
虽然看不见,也听不清晰,但多拉依旧能够通过空气中浮动的红色雾气感知到李恩在说话。
“多拉,他是李恩,是来帮助我们的。”
凯瑟琳虚弱地说道。
多拉双目空洞地看着李恩。
“走吧。继续待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李恩说着,用力一踩,在轰隆的巨响中,伴随着坍塌的尖顶,三人从教堂顶部掉落到教堂内。
神父与骑士们依旧在外面,他们也没有继续向前的打算。
除了卡格·莫里骑士,但他正要推开教堂大门时,却被凯瑟琳出言阻止了。
“卡格阁下,请帮我守在门外。”
凯瑟琳说道。
卡格·莫里骑士皱着眉头,严肃地站立在门口。
希克曼不满地看着老骑士,“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不会还要和多拉做最后的告别吧?”
“凯瑟琳小姐从小和多拉小姐一起生活,她们有着深厚的情谊,即便是告别,也没有什么问题。”
卡格·莫里骑士说道。
“呵,当然,只要她死在里面,不要怪我们就好了。”
希克曼冷漠地说道。
在他看来,凯瑟琳就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早就可以解决的事,非要拖拖拉拉,一个失控的魔女而已,难道要把她当人看吗?她分明已经是怪物了。
两位神父也保持着沉默,安静地待在教堂外。
“凯瑟琳,不要管我了,我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让我离开吧。”
多拉强忍着疼痛说道,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承受着魔法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