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臂拱了拱手,眼睛直视皇帝的双眸,神情落寞的说道:“为了不让官家为难,臣答应辞去相位。”
“但臣还有一个条件,只要陛下恩准,三日后的大朝会上,老臣自会主动请辞。”
赵构其实早就看惯了官场上的起起伏伏,汤思退之前的历届宰相都或多或少心有不甘,在离去的时候提些条件。
而只要不是太过分,身为皇帝的赵构一般都会答应,毕竟这些人身后还有很多党羽亲信在朝为官。
不能让他们有兔死狐悲之感,至少要面子上过的去。
想到这,赵构点头答应道:“汤相公说吧。”
汤思退站起身来,弯腰施礼表示感谢,然后才开口说道:“我那幼子虽然干出了诸多恶事,但还望陛下看在老臣鞠躬尽瘁多年的份上保他一命。”
赵构想了想,这些也是人之常情,再说汤思退被罢去相位贬往岭南后,这汤硕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可还有其他未了的心愿?”
汤思退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政治上的主张,他早就找好了接班人,参知政事王之辅能够在他离开后继续实行和平路线。
看到这一幕,赵构大度的挥挥衣袖说道:“既然如此,朕就看在宰相的面子上保他一命,但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朕仍要除掉他身上的功名,永不叙用。”
听到皇帝开口承诺,饶过汤硕一命,汤思退心想,只要能保住儿子的命,凭借汤家这么多的家财,不说东山再起,至少当个富家翁还是没问题。
而这些透过巧取豪夺来的海量财货,被汤硕掩藏在好几个地方,足够汤家子孙流传三代。
汤思退抬头看了看赵构的面色,神情凄惨的跪在地上,将头顶的长翅官帽取下,放在旁边的地上。
这才对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皇帝俯首下拜,然后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间白发,抱拳抱拳施礼道:“老臣……告退。”
赵构点点头,并没有回头看这位神情落寞的卸任宰相,而是挥挥手,让他自行离开便是。
直到汤思退倒退着离开垂拱殿,赵构这才叹了口气,伸手召来一位侍立一旁的小太监。
对他吩咐说道:“你去告诉蒋大珰一声,不要为难进之的幼子,他知道该怎么办。”
小太监弯着腰,低头说道:“奴婢遵旨。”
等到大殿内重新空旷起来,赵构呐呐自语道:“如此一来,希望主战派的人不要让朕失望。不然,汤进之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而此时已经离开垂拱殿,行走在宫殿群里的汤思退,好像心有所感似得,猛然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巍峨的皇宫。
将身后跟随的中年内监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回头看去,却发现两人身后什么都没有。
只听汤思退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赵构平时办公的垂拱殿,心中满是惆怅的呐呐自语道:“你们都别得意太早,一旦战事不利,老夫迟早还有回来的一天。”
放完狠话,汤思退这才冷哼一声,背负着双手往宫门行去。
只留下身后的中年内监满脸感慨,这些读书人和杂家这些没卵子的内监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杂家好钱,而你们贪恋权力罢了。
这都被贬嫡了还想着回来继续当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