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握住南韵的手,摩挲道:“你再给我讲讲,任氏的情况。”
任平生前几日是向月冬了解了任氏的情况,但主要了解的是自己在这边有无兄弟姐妹,与他们的关系如何。
任平生现在想了解的是,这些人在朝中担任何官职?他们对于任平生要“以子代离”的传闻,是什么态度?
“平生父辈的亲族人丁不振,长辈仅乐信侯一人,他乃平生的三叔,巧儿的父亲。乐信侯不喜兵事,偏爱商贾。烟雨阁、扶摇楼以及通商西域等事,皆是由乐信侯一人打理。”
南韵说:“平生早年让我去烟雨阁历练,便是先做乐信侯的副手,学习如何处理烟雨阁的大小事务。学习了三月后,平生让乐信侯将烟雨阁交我独自管理,乐信侯对此不曾有半句怨言。”
“这么说,他支持‘以子代离’的传闻?”
“乐信侯醉心商贾,不管这等闲事。巧儿对此颇为上心,她应与平生说过,平生回去前,我问她如何才能让你答应与我成亲时,她建议我对你下药,将生米煮成熟饭。”
任巧向她提出这样的建议,虽有任巧性格跳脱、无法无天之因,但在南韵看来,任巧亦是赞同,想要“以子代离”。任巧必然认为皇位当归任平生,再不济也得是任平生的儿子。
南韵会这样想,是因为任巧当年虽不知任平生的实际情况,但也应知任平生的性情。莫说对当时有着剑圣之实的任平生下药难以成功,就任平生的性子,便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也只会适得其反,让任平生心生厌恶。
不过,南韵不在意任巧的小心思,不然当初也不会考虑过任巧的建议,收下任巧给她的迷药。南韵现在跟任平生说这个,仅是为了告诉任平生,任巧的态度。这也从侧面证明,南韵对此此事,心里没有半点芥蒂。
说来惹人不信,南韵对于人人垂涎的皇位,没有兴趣。繁多的奏章、庙堂上的蝇营狗苟,都让南韵感觉甚是疲惫。她巴不得任平生自己坐这个位置。她当初会造反,仅是任平生要她做,她便做了。
至于所谓的以子代离,莫说代离的“子”是她和任平生的孩子,便是日后有人篡位,夺了这天下,又如何?
她一个从小就被南氏抛弃的人,焉会在意天下是不是属于南氏。
任平生虽不知南韵心思,但听得出南韵的言下之意。这点在和任巧第一次见面私聊的时候,任巧便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任平生不在意任巧的想法,仅在意南韵对此事的态度。
韵儿能这么坦然的说出来,应该是不在意,而且韵儿要是在意这事,就没必要接我回来……任平生摩挲南韵的手背,笑说:“巧儿这家伙,也亏她想的出来这个办法。不过陛下……”
任平生没有说下去,但玩味的眼神,登徒子式的坏笑,都让南韵瞧出任平生未说出的意思——
陛下,那个时候有想生米煮成熟饭吗?
南韵轻捏任平生的手,接着说任氏的情况。
“平生父辈这边,仅有左相不同意平生造反,亦不想平生‘以子代离’。如果到了那时……”
这下换南韵没说下去,任平生明白南韵的意思,左相,他这边的父亲可能会与右相、宗亲一样,阻止他和南韵成亲生子、破坏两人的感情。
“造反时他都默认了,我们成亲生子,他应该也会默认。他现在应该是躺平、摆烂的心态。毕竟不管怎么说,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们两以后的孩子是他的孙子,虎毒还不食子。等他看到孙子孙女,心里一高兴,没准彻底不管这事了。”
“希望如此。”
南韵红唇翕动,显然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在意的不是左相会不会和右相、宗亲一样阻止他和南韵成亲生子。
她和任平生成亲一事,便是任平生都不能说不,又岂会在意其他人的态度。
南韵是不想因此,将任平生和左相本就不和睦的关系,弄得雪上加霜。
至于任平生的虎毒不食子之论,皇家无情,公卿之家亦是如此。
当初造反,若非事已成定局,加上任平生有意困着左相,与左相在书房里聊了三个时辰,左相必然会率兵反任平生。
任平生问:“对了,二叔是什么情况?”
“二叔幼年不幸,因病早夭,”南韵略微犹豫的说出,她之前因让任巧命绣衣监视伯远侯等宗亲,意外了解的一个情况,“有一个情况,兴许只是巧合,但在宗亲、公卿之间流传甚广,信者颇多。”
“什么情况?”
“任氏自平侯之后,人丁一直不振。除三代一脉最多有五子外,其他的都是一到二子。到了第六代,平生的大父,虽育有三子,但二子因病早夭。平生父辈,左相因痴情只育有平生一人。乐信侯妻妾成群,却仍只有巧儿一子。”
“……”
任平生刚想说他的一个想法,南韵接着说:
“故而,宗亲、其他公卿之家皆认为任氏是因为造反,损了子孙运,也许再过一两代,任氏便因无后,自己灭了。”
“……”
“太上皇打压左相失礼后,右相还以此来宽慰太上皇。”
“……”
“我有一子侄在与伯远侯那些说起这件事时,还认为平生有可能是为了弥补亏损的子孙运,才会想造反,以子代离,伯远侯那些人都认同这个猜测。”
“……这些人脑洞可真够大的。”
任平生吐槽一句,说出他刚才的想法:“任氏人丁不振,有没有被人陷害的可能?”
南韵沉吟片刻,说:“应当没有。”
一直在旁不曾开口的月冬,出声道:“禀公子、陛下,公子幼年时了解到这个情况,当即查过这事,结果一无所获。公子当时还有些惋惜。”
任平生接话道:“惋惜没了一个说服左相配合我造反的绝佳理由。”
“回公子,是的。”
任平生失笑:“的确值得惋惜,”任平生看向南韵,“我这边的母亲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