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韵作为皇帝,是大离最富有的人,也是大离最孤独的人。
这种孤独不仅是皇帝身份带来的,更是南韵幼年苦难的经历造成的。
五岁到十三岁,长达八年的冷宫生活,南韵有近六年是独自待在冷宫,每日除了早晚两食能看到一个小太监,其他时候能看到的只有斑驳的墙壁、掉漆的梁柱、缺了一半的石砖,夏时会出现的蚊蝇小虫和偶尔降落的飞鸟。
至于绿树、鲜花和小草,冷宫的院墙里皆没有。
南韵每日能做的只有阅读母妃临终前一个月,用自己的血在墙壁上断断续续写下的三篇论语,和看同样是母妃用血画下的花草树木、丝绸、茶杯等物品的图案。
母妃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南韵以后将要一个人在冷宫冷凄度日,为避免南韵丧失语言能力,写下论语,让南韵每日诵读。
画那些日常物品的图案,是念着南韵年龄太小,冷宫又与世隔绝,南韵日后若承陛下隆恩,有幸离开冷宫,不至于如白纸一张,连最基本的物品都不认识。
此外,母妃还在临终前,叮嘱南韵要时常打扫卫生,注意个人卫生,说了一些话……
南韵已不记得母妃的原话,只知道母妃是想让她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不要放弃自己,让她苦中作乐,生活的舒服些。
正是幸有母妃的挂念,南韵才没有因为长期独处而丧失语言能力,没有如野狗般狼狈不堪的活着,拥有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人格。
不过,近六年的独处,又是在人塑造三观最关键的时期,南韵刚离开冷宫时,性格有很大的缺陷——
孤僻,情感缺失,对外界许多事物缺乏正常人应有的反应,缺乏认知,有着一套母妃灌输给她但因独处而变歪了的三观。
是任平生让南韵逐渐变得正常,改变了命运。
值得一提的是,任平生当年面对南韵这样的想法,不止一次的跟南韵说过,他是选择了南韵,对南韵有一些帮助,但归根结底是南韵足够聪明,是南韵有帝王之姿,是南韵自己帮助了自己。
这样的说辞,在南韵看来是任平生品德高尚,施恩不图报。为报答任平生的恩德,南韵一直都是拼上性命,努力完成任平生交给她的事情。
而任平生返回现代前,将同等性质的《现代日常生活手册》交给南韵时,对南韵的冲击,旁人难以体会。
也正因此,南韵固然知道母妃不愿意她逐兄囚父,亦要成为任平生期待的模样。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南韵可以完全不在乎母妃的感受,南韵时常都会像现在这般,陷入母妃是否认同她的情绪之中。
对于帝王而言,这或许十分矫情,但在任平生出现前,南韵的人生中只有母妃,在冷宫的那些年,南韵全靠着存在她脑海里的母妃,才得以生存下来。
南韵压下心头的思绪,继续唱着《萤火飞光》,不自觉地搂紧任平生,如小奶猫般,脑袋在任平生的胸膛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柔顺的秀发擦过任平生的下巴,令任平生心里痒痒的。
任平生搂紧南韵嫩滑的香肩,跟着南韵轻声哼唱,隐约感觉到南韵动听的歌声有些沉重、哀伤,没有在意,这首歌的基调就是有点悲。
一曲唱毕,任平生笑说:“我老婆还真是人美歌甜呀,唱的真好听。”
南韵嘴角微翘,心里和刚才一样,想与任平生说说话,又念着任平生的身体,说:“平生晚安。”
这让本想和南韵聊天的任平生,只能咽下嘴边的话,意犹未尽的说:“晚安。”
……
……
任平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他迷迷糊糊醒来时,房间里有些吵闹,有人在压着嗓子说话,有人在略远的地方走来走去。任平生手脚不自觉地微动,刚想右翻身,手腿传来得痛感,令任平生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