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薛氏,由来已久,也算是大唐较为强盛的家族了。
李瑛的太子妃薛灵素,除了一个弟弟薛刚以外,其实还有个哥哥。
他的哥哥薛锈,是唐昌公主的驸马。
自己,又是当今太子的太子妃,可以说他们薛氏一族,但是除了皇帝身边的亲近外戚以外,下一代中最显赫的外戚家族。
这么大的家族,自然是盘根错节,族人无数。
但比较可惜的是,薛灵素的父亲早年间早早就战死沙场,所以他们这一支主脉其实只有三个兄妹,子嗣很少。
好在他们三个人都很争气,一个成了公主的驸马,一个成了太子的太子妃,还有一个官拜金吾卫左将军。三个人就能撑起一个庞大的家庭。
然而仔细论起来,三个人中,薛锈嫁给了唐昌公主,虽然还姓薛,但实际上就和民间的入赘没什么区别,他生的孩子虽然也能姓薛,但名不正言不顺。
薛灵素又是个女子,所以他们薛家主脉这一脉的传宗接代的大事就落到了薛刚身上。
可惜薛刚此人,一心想着跟太子干出一番事业来,虽然已经十九岁有余,家里有几方小妾,但孩子却一个都没生,正妻之位,更是悬而未决。
此刻,听到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薛家主脉唯一传宗接代之人,替太子背了大锅,薛灵素当即便是脸色一白,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李瑛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一脸愧疚的开口道:“灵素,是本宫对不起你们薛家,你别急坏了身子!”
薛灵素一把推开了太子,眼中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她看着二人,哆嗦着问着:“陛下……陛下如何处置薛刚?”
张九龄沉声道:“三日后,午门……问斩!”
尽管已经猜到大概率就是这样,可听到问斩两个字,薛灵素仍是一阵恍惚,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亡故父母那失望的眼神。
薛刚要死了,薛家主脉,要绝后了。
薛灵素不仅扪心自问,当初要不是自己嫁给了太子,极力向太子推荐自己的这个弟弟。
薛刚是不是就不会招惹上这些你死我活的争斗了。
他现在是不是留在薛家河东老宅,娶了几方娇妻美妾,安稳的当着一个富家翁,替他们薛家开枝散叶了?
没有争吵,没有哄闹,薛灵素有些失魂落魄的安静离开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吵也没有用,闹也是徒劳。
此事对薛刚很不公平,但不得不说,站在太子和张九龄等人的角度,这却是最好的选择。
牺牲一个薛刚,能保全太子的位置,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幸运。
自己又能怎么办?难道劝太子,放弃太子之位,来救自己的弟弟嘛,这显然不现实,也不可能。
薛灵素把自己关在了闺房之中,一个人待了很久。
黄昏日落时分,她出了东宫。
带上了一个饭盒,里面装着自己亲手做的不怎么可口的饭菜和一壶酒,进了天牢,去探视自己的弟弟。
按理来说,被关入天牢的死囚,任何人都不得探视,不过以她太子妃的身份,运作一下还是可以的。
“姐?你怎么来了?”
天牢之中,潮湿昏暗的牢房内。
薛灵素手里提着马灯,借着微弱的亮光,看到了薛刚此时的模样。
他蜷缩在天牢角落里的干草堆上,抱着双腿把头埋在膝盖处,长长的头发披散在两旁,身上穿着囚服,乱糟糟脏兮兮的,像是一个落魄的雕像。
听到动静,薛刚缓缓抬起了头,然后便见到了怔怔望着自己的姐姐。
狱卒打开牢门,薛灵素走了进去。
四目相对,姐弟两个似是心中都有万般言语,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薛灵素看着薛刚,凄然一笑,缓缓道:“小刚,你为什么这么傻?”
“为什么要配合太子,承担一下所有的罪责?”
听到姐姐对自己的称呼,薛刚愣了愣神。
姐姐一直嫌自己幼稚,长不大,所以从来都是对自己直呼其名的,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自己。
薛刚笑了起来,一脸轻松道:“姐,我才不傻。”
“那种情况,我就算把太子牵扯进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那可是太子呀,我能有今日,全靠他的扶持,我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薛刚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然后,又一脸认真道:“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您是他的太子妃。”
“我不想让你为难,这次我替他而死,将来兴许看在我这条命的份上,他会更加疼惜你,会好好对待我们薛家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