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父无母，不知何处来，更不知到何处去，如水中浮萍，随波逐流。项羽铭，你莫不是认为你悲惨的身世，都是我造成的吧？”曹莺酥寒声反问。
“草民怎敢？而且陛下那时也不过是个心思稍重的小女孩儿罢了，即便想要对我做些什么，也不过是想要将我如同玩物占为己有，我苦难的根源，是天下大势，在你们这些上层人物看来，也不过微不足道的边角波澜而已，然而纵是这微不足道，落在底层任何一人来讲，都若灭顶之灾。”项羽铭嗤笑一声道。
“天下大势？呵呵……”曹莺酥轻笑一声，不悦道，“铭郎这是因为我不配做你苦难的罪魁祸首吗？”
“陛下心性当真是争强好胜，这都要争上一争。”项羽铭失笑道。
“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这些年来，我做的伪装，好似都做了无用功。”曹莺酥眯起双眼，意味深长道。
“假的，终归只是假的，不会成真。就如同你我的相遇，现在想想，奇怪之处甚多，而我竟然也被你那时不成熟的手段蒙蔽沉沦，真是天真得可怕。”项羽铭自嘲一笑道。
“哦？那铭郎又是何时看破并且清醒的呢？而且，我也想听一听，我那时到底有多不成熟，有多少漏洞，倒要请教铭郎，不吝赐教呢。”曹莺酥饶有兴趣地追问。
“清醒？”项羽铭再度自嘲冷笑，心中直叹，我只恨太晚！只恨为此失去了太多。
他自然没有回答这第一个问题，只露出追忆的神色，感慨道，“这世上之事，之物，凡所有，皆有平衡，有男，便有女，有光明，便有黑暗，有干净，便有脏污，有善良，便有邪恶。”
曹莺酥面色冷清，心中倒是不知项羽铭为何突然这般说大道理，和老学究一般。
好在，项羽铭紧跟着就转口道，“我对你的初见，却并非是你对我的初见，在我见到你之前，你早已认识了我，我们的相遇，是你精心安排的，你要让自己成为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你并未因此故意对我作恶，但你阻截了这世界所有朝我而来的善，你遮住了其他的光，让你这道光更亮，亮到充斥我整个世界。你成功了，自那时后，我的世界便只有了你。”
曹莺酥冷笑，“别说得我那么会蛊惑人心，现在来看，我精心编织的牢笼还是破了，你这只金丝雀，也逃了。”
项羽铭轻笑摇头，心中五味杂陈，他怎能告诉曹莺酥她早已彻彻底底成功过一次，而他方才所说，也都是她“曾”亲口与他讲述。
那不是认罪，而是胜利之后的得意宣言。
“就这些？”略等了等，曹莺酥疑惑问道。
她还没有听够，在她看来，这根本谈不上根本，她要复盘，她不惧认错，能够清晰认识到自己的疏漏不足，继续前行，便是她的行事风格。
“就这些。”项羽铭耸了耸肩，玩味一笑道，“废话讲完了，想来，你也该做好心里建设了，现在的我，对你能够这点耐心，已然是极大的恩赐了。”
“恩赐？项羽铭，你竟然对我用这般言辞。”曹莺酥微微眯起的双眼透射出汹涌的杀意，这等话语本该是从她的嘴中吐出，现在反倒成了被施予的，当真是倒反天罡，尤其对方还是她豢养多年的玩物。
“为何不能？陛下，你该早些适应了，而且，这只是开始。”项羽铭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话音未落，他陡然伸出手来，掌心倏然向下，仿佛要罩住什么。
紧跟着，曹莺酥盘坐的身躯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所死死禁锢，身上的修为气息也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逐步消散天地。
她之前被项羽铭影响跌落的八星剑皇之境，开始了流星般的下坠。
七星剑皇，六星剑皇……
三星剑皇……
八星剑王……
九星剑尊……
四星大剑师……
二星剑师……
最后的最后，曹莺酥竟是连续跌落了五个大境界，变成了她自修行以来三月时间不到便达到的境界。
对她来说，直接从天上云端，坠落了地下荒野。
感受到体内那已然变得少得可怜的灵力，且无论如何也不得再丝毫增长，曹莺酥心中有着无尽的憋屈之感。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她还保持着绝对的冷静，面上更是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圣上！”一旁，鄂彩妹则是一脸的担忧。
不过，她也只能干着急，面对一尊剑神之境的人物，她可没有相应的手段，纵然清楚圣上手上有着相对应的隐秘策略，但看这境况，圣上也没有要施展而出意思。
“无妨，我倒要看看，这负心汉到底能对我狠心到几何。”果然，曹莺酥轻轻摆手，眼中似有玩味地开口安抚，同时也对项羽铭进行了讥讽。
负心汉？
曹莺酥，你入戏挺深啊！
项羽铭心中讥笑，面上冰冷道，“曹莺酥，这就是我报答你的开始。”
曹莺酥讥讽道，“如此报答，我还真是头一次见，项羽铭，我自认这多年来，什么都不短你，功法，剑技，丹药，灵石此等种种，你想要，我都与你，现在却是换得修为被废吗？传扬出去，说你狼心狗肺，也不委屈了你吧？”
对她来说，成为二星剑师，哪怕是大剑师、剑尊，都和废了没什么区别。
“不委屈，合该我得此恶名。”项羽铭倒是欣然受之。
曹莺酥目光死死钉在上方那道身影之上，到了现在，她仍是想不明白，项羽铭变得如此“忘恩负义”“冷血无情”。
“但……”项羽铭的语气陡转，平生几分戏谑，“这正是我好好的、完完全全的、百倍报答你的最佳方式啊！试问，若你现在还是大晋的女帝，什么都不短缺，我又如何施恩于你呢？所以，你的身份，也该转换一下，正如我最初那般，低贱到尘埃里，你眼中的那般低贱。”
“你到底要做什么？”曹莺酥的眉头微微皱起，此时此刻，项羽铭的话语虽然平静，却也越发地瘆人，若是换做其他人，她自是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使用雷霆手段，将之灭杀。
但项羽铭不同，她对他已经投入了太多，不到万不得已，还不值得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