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腹诽,当面还是耐着性子与他虚与委蛇:“少东家大气,不过我南疆也不缺买点草药的银子,不好白拿人的东西,免得叫人笑话。少东家说个价钱就是。”
这话倒不假,南疆多的是珍禽异兽,换下来的羽毛鳞片在他们看来平常得很——隔段时间就要换一回么,多了就不稀罕了,还麻烦收拾——在外面却是找都找不着,于是只能花大价钱求着兽谷往外卖。这样下来,家家户户养有灵兽的都不差银子,再说南疆本就土产丰饶,自给自足不成问题,多的银子花不出去,就变着花样地打成首饰往身上戴,渐渐倒也成了特色。
燕行闻言一哂,也不再试图改变她的称呼:“是在下考虑不周,便依谷主所言。以黄钱草今年的公允价……二百两银足矣。”他此时已经到了冲茶这一步,将汤壶提起,让壶中热水沿着盏边冲入茶盏内,他这么又是说话,又是量价计数的,手上动作一点不影响,愣是一滴水也没有洒出来。
金乌知道他八成还是往少里报了,但也不由得想二百两银就想换南疆谷主的一个人情,好算计。
“提到价钱,我倒听说少东家是花了高价,才从其他药铺收来这么多药草,却不知道这生意又是什么说法?”
“不过是生意人的投机。”燕行将斟好的茶双手奉上,“善来的商行分布南北,有幸托得几条门路。在下得了些消息,猜是不久便要用上这味黄钱草,方才有此一举。那日又见谷主亲临锦城,更觉西南不日恐有大事,自是该早做准备。”
金乌本想追问,这时却从门外进来两位侍女,捧着几样佐茶的咸甜点心一一摆上。当中甚至有一碟烤得喷香的干肉脯,刚端上来就溢出满室咸香,瞬间取代了原本风雅的清茶香,叫金乌不由愣了愣,到嘴边的话都顿住了。
中原还有用肉干佐茶的习惯?
裴岚微微皱眉,看向燕行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
后者神色未变,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忽然激动起来,两眼发亮望向那碟肉脯,还伸长了手臂去够,嘴里“啊啊”叫着。
见两人都看了过来,燕行从容地抱起女孩,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一手揽着她,另一手拈起一块肉脯送到她嘴边,动作轻柔非常,看起来对女孩疼爱极了。“叫二位见笑了,这丫头自小孤露,无人教养,亦无从学语,如今仍不通言语,着实令在下头疼。”
他轻轻叹道,而女孩只顾两手抓着肉脯,一口一口啃得飞快。
“她叫什么?”一直沉默听着两人对话的裴岚忽然开了口。
燕行微不可查地一顿,很快接道,“燕真。家中只盼她岁岁无忧,长守本真。”
听见自己的名字,女孩本能地抬头看了看他,眼中澄澈一片。燕行笑了笑,在她快要吃完嘴里的肉脯时,又取了一片递到她手边。女孩便心满意足地继续坐在他怀里,大人慈爱,小童乖巧,确是一派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