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年11月,凛冽的寒风如脱缰的野马,在四九城的街巷间横冲直撞,肆意呼啸。南锣鼓巷的一座四合院里,侯卫国独自蜷缩在东厢房那狭小昏暗的空间里,身上仅裹着一件破旧不堪、打着层层补丁的棉袄,袖口处磨损得厉害,原本的颜色早已被岁月与磨难消磨殆尽,模糊得难以分辨,恰似他此刻混沌迷茫的心境。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仿若丢了魂一般,呆滞地盯着屋顶的房梁,任由那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呼啸的寒风顺着窗户缝隙拼命往里钻,发出如鬼魅低吟般“呜呜”的声响,阴森森的气息弥漫在屋内每一寸角落,让这原本就冰冷的房间更添了几分凄清与死寂。算起来,这已然是他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二天了,可侯卫国依旧觉得一切仿若梦境,满心都是不真实感。
几缕微弱的阳光,艰难地透过窗帘缝隙挤了进来,像是想给这清冷之地带来些许慰藉。侯卫国下意识地抬手朝枕边摸去,手在枕边徒劳地摸索了一阵,最终只抓到一把虚空——往昔醒来便能摸到手机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戒掉,可眼下,哪里还有手机的影子?现实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他彻底拉回了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
侯卫国强撑着从床上坐起,穿上衣服,拖着还有些发软的双腿走到窗边。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老天爷抖落的羽毛,给四合院蒙上了一层洁白却冰冷的纱幕。侯卫国静静伫立在窗前,一边看着雪景,一边梳理着原主的记忆,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原主与他同名同姓,年仅十九岁,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却在前几日突遭横祸——父母在回老家探望奶奶途中遭遇惨烈车祸,一家三口,唯有他侥幸存活。这般沉重打击,让原主幼小的心灵不堪重负,最终郁郁而终,也正因如此,才给了侯卫国穿越而来的契机。
忆起前世,侯卫国满心苦涩。那时的他,是军区里出了名的侦查兵,身手矫健、头脑机敏,执行任务向来果敢无畏。可谁能料到,一次意外失误,却让一同执行任务的队友永远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一幅幅惨烈画面,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自责与愧疚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最终,他毅然选择退役,离开了热爱的军队。
脱下军装后,侯卫国的生活仿佛被一键切换了轨道,没了方向。他谋了个国企粮库看大门的差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昔日的热血豪情渐渐被平淡琐碎磨平,人至中年,一事无成,沦为旁人眼中碌碌无为的“老混子”。虽说平日里也算博闻广识,可终究是“样样通,样样松”,没个专精之处。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侯卫国的思绪。他缓过神,上前开门,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这是易中海?”几乎是瞬间,原主那些零散的记忆,便如汹涌潮水般一股脑儿涌入他脑海。侯卫国当下便反应过来,自己八成是穿越到了那闻名遐迩的“禽满四合院”世界,与此同时,也瞬间明白了易中海此番前来的缘由。
父母在世时,皆是轧钢厂勤勤恳恳的工人,为人本分老实,人缘也算不错。可命运无常,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残忍地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徒留侯卫国孤苦伶仃于世。
“一大爷,您来啦!”侯卫国赶忙收起思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饥饿却让这笑容多了几分病态与憔悴,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态。
易中海一抬眼,便瞧见侯卫国这副虚弱模样,眼里满是关切,急忙开口问道:“卫国,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生病了?”
侯卫国微微摇头,苦笑着回道:“一大爷,没事儿,就是家里头昨天断粮了,一天水米未进,这会儿饿得没什么力气,看着才没精神。”
说起来,穿越前原主就因悲伤过度,茶饭不思,连着几日又为父母的丧事忙得晕头转向,早已体力不支、瘫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侯卫国刚穿越过来时,第一感觉便是腹中如火烧般饥饿难耐,满心满眼只想着找口吃的,可翻遍全屋,米缸空空如也,无奈之下,只能灌了一壶凉水,又无力地躺回床上。
易中海听了,轻轻叹了口气,温言安慰道:“卫国啊,你别太着急,我今儿个就去厂子里打听打听你接班的事儿,不过你心里也得有个底,毕竟你父母是因车祸走的,这情况……多少有些特殊,能不能成还两说。”
侯卫国心头一暖,连忙点头致谢:“麻烦您了,一大爷,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易中海看着侯卫国摇摇欲坠的身形,于心不忍,嘴里念叨着:“卫国啊,你这孩子太遭罪了。这样,待会儿我给你拿俩窝头,你先垫垫肚子,虽说你爹娘不在了,但往后但凡碰上难事,你尽管来找我,别一个人扛着。”
侯卫国眼眶微红,再次郑重地道了声谢。易中海转身回了中院,侯卫国目送他离去后,轻轻关上屋门,缓缓走到椅子旁坐下,环顾起自家房间。
这屋子是前院三大爷阎阜贵家对面的东厢房,面积不大,五六十平的空间被隔断成三间房,中间是略显局促的客厅,左右两边分别是侯卫国与父母的卧室。目光随意一扫,瞧见靠在窗户前那黑漆漆的煤球炉子,一根黑乎乎的铁皮桶从炉身蜿蜒伸出窗外,侯卫国起身踱步过去,伸手一探,炉火早已熄灭,只剩一炉子冷灰,毫无暖意。
他从炉子旁拿起铁筷子,夹起一块完整的蜂窝煤,转身敲响了对面阎阜贵的家门。门开了,阎阜贵探出脑袋,瞧见侯卫国手里的蜂窝煤,脸上立马堆起笑容,热情地招呼道:“哟,卫国啊,来,煤给我就行,这天寒地冻的,炉子灭了可不得了,我去给你换一块。”说着,伸手接过蜂窝煤,转身进了屋。
没一会儿,阎阜贵便拿着一块快烧完的煤走了出来,弯腰将煤轻轻放在地上,略带歉意地说道:“卫国啊,实在对不住,你三大妈昨儿个忘了封炉子,就剩这块了,你看成不?”
侯卫国瞅了瞅地上的煤,脸上并无不满,反倒客气地回应:“成,三大爷,就是点个炉子,能烧就行,多谢您了!”说罢,拿起铁筷子夹起煤,转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