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半空持弓的人,身上的月白长袍破了好几道口子,伤势看着不轻。
是什么时候换了的?
泉先瞳孔微缩,转瞬间察觉到关窍。
该死!
祁桑故意“死去”的时间点有三。第一次,晏淮鹤反应十分之大,心口碎裂的疼痛共感,让他险些拿不稳剑,被泉先一击随随便便打飞到地上。
后续的两次却没有显露丝毫异样,教人察觉不出什么。可那时他取乐兴味地逗弄他时,口中说的却是几次。
泉先设下鳞障目的为何,定然是为了拿到佾城的玄水鉴碎片。既然鳞障与佾城相连,鳞障气息又与泉先气息相连,祁桑闹出的动静,若是能影响佾城的那块玄水鉴碎片的话……
泉先才能借由鳞障有所感知,精准道出那挑衅激怒的一番话。
可晏淮鹤压根连佾城去都没去过,仅仅凭着一道契印,就猜出了个七七八八,甚至敢以此相赌。
泉先冷嘲热讽了句:“修为不高,胆魄倒是与天齐,狂妄啊。”
“若非特殊情况,她不会让自己三番五次伤重至斯。”晏淮鹤的视线落在那即将消弭的箭矢上,眼神一沉,指尖微微引弓。
“就因为这个?”泉先意外,不屑地嗤了一声。
晏淮鹤睨着他,神情冷沉,语气寒凉道:“不够吗?鲛主都直言晏某兵行险招,入了杀伐道。身在此道,有什么不能赌的?”
“好,不错,妙极。”泉先笑了笑,“泉棋差一着,甘愿落败。不过,未到结束之时,胜负也未定啊。”
语罢,还没等晏淮鹤手里的那支由灵力凝成的箭矢射出,泉先手里头的伞开始枯萎,随即,他整个人也如朦朦胧胧的雾气散开。
离厌剑灵见状,避开那雾气,懒得回剑身之内,绕了个弯慢吞吞飘了过来,对晏淮鹤语重心长道:“淮鹤,先养伤吧,你的身体——”
剑灵的话还未说完,罗盘结界被撤下,半空笼罩的鳞障缓慢地消融。
消耗过甚,晏淮鹤的身形晃了一下,缓过片刻,才慢慢稳住。
他收了罗盘,往城外飞身而去,踏步间轻点树梢,衣袂飘飘,几息之后便停于最高的那棵树上。
风打枝叶声簌簌,月上梢头,寒意正浓。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过弓弦,然后往后一引。
指腹被锋利的弓弦划破,鲜红的血滴答滴答落下,与灵力一同,凝成一支赤红的长矢。
血气弥漫开来,从一旁看过去,只觉那天穹皎洁的月亮都镀上一层血色。
君子如水,静时也可展露杀伐无边的怒相。
晏淮鹤的眼底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意,那无瑕的面容溅着血痕,为温雅的眉眼平添一分肃冷。
而后,风动,弦声起。
一支血色箭矢如光般直直飞去天际,破开云层,跨越尘世四地的界限。
这箭矢准确无误地落在水清天的寒烟月上,轰然炸开一片血雾,而后显出几行擦不掉的血字。
“揽星阁不顾众多弟子性命,以人做局,乃是不义。还望诸君在往后百年、千年的修习中,加上修心一项,莫要糊涂一时,抛却万千大道不选,专攻畜生道,实在得不偿失。”
好直接的骂法!
尚且停留在寒烟月附近的修者瞧着这句话无不感叹了句,纷纷开始猜这人是谁。
与此同时,渊泉尊者苏居岸也从血雾之中收到一封急信,正是来自晏淮鹤。
打开剑气传信一看,扫过第一行后,他的额角就开始狂跳,根本静不下来。
苏居岸霍然起身,抬手一一指过眼前的几个人,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哭喊着斥责道:“我说了吧,还不抓紧时间!等什么等,等了就出事了吧?
“天呐,我阿姐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如今被逼到用灵血来传信了!程梦生!王咎!空山!你们几个人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只是程梦生这厢还未想到敷衍安抚他的借口,阁外又是一阵巨响。
众人但听得一阵熟悉的剑啸激荡开来,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真正敢砸场子的人来了。
还不是一个,一来就来了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