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她小时候总爱跟在母亲身后,无论做什么,只要呆在阿娘身侧就会满足的情绪么?
没等她捋顺思路,晏淮鹤便拉着她往小巷外走去。
说着失礼的人是他,又自然而然牵上来的人也是他。
她心底的腹诽刚刚响起,便被眼前澄澈的一条星河攫取住视线。
河水里闪着星屑般随水波慵懒荡起的亮光,点亮的天灯错落地浮在半空,光辉交映,连天上真正的星河都显得黯淡。
人们蹲在河边放下一盏花灯,又去唤来一只闲适自得的鹊鸟,拿手里头的灵石喂给它。
那星鹊大□□毛都呈现夜色幽深的暗紫色或暗蓝色,唯有肩部、颈部的覆羽闪着翠绿色的萤光,黑白相间的飞羽在光华照耀下带着玉质的五色冷光,如漆黑夜色透出的斑斓之景。
它拖着长长的尾羽在河面上盘旋,时而飞到五彩斑斓的鹊桥之上,和同伴换个地儿,让忙活半天的星鹊得以暂歇片刻。
祁桑愣神的刹那,晏淮鹤轻声留下一句话,说他去去就回,将她留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时,他人便已消失在人群之中,祁桑收回目光,看向正在挂姻缘牌的商家,心中有关星鹊石的疑惑再度升起,便走上前去,向她问了几句话。
这并非不信任晏淮鹤,而是他实在显得不正常。
掌柜很是热情,同她说了好一段话介绍这姻缘牌的灵验,祁桑瞧着这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棵姻缘树的长街,对此深感怀疑。
好不容易,掌柜说完她的话,祁桑终于有机会出口,神情腼腆地问:“我今日是头一回来千灯节,不知这星鹊石要怎么求?”
“星鹊石啊,只需要拿灵石将星鹊引过来,等它吸收完灵气,自然会同你感应。”
“那只能两人都在场,才能求么?”
掌柜愣了愣,瞧着这姑娘身后匆匆赶回的青年,皱起眉来,两人都一起过来了,难不成一个在河上游、一个在河下游求么?
“自然。求星鹊石,你们两个一起,更有可能同星鹊感应啊。你看看,那么多成双成对的人无功而返。小姑娘,你还想一个人偷偷去求星鹊石,给郎君一个惊喜么?”掌柜打趣道。
祁桑闻言,往后看去,被一言不发站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正想说些什么,便看见他手中的一盏精致小巧的花灯。
掌柜接着道:“这星鹊石极其难求,二位不如先在我这姻缘树上挂个姻缘牌,可灵验的!”
“我和他不是——”
“多谢您的好意。”晏淮鹤开口盖住她的声音,在一旁的案上放下一堆灵石,随后拉过她的手,“只是时辰已晚,怕是赶不及,便先告辞。”
话音落,他便将手里的花灯塞到她手里,拉着她往千灯河走去。
祁桑看着手里的花灯,不明所以:“要这个灯做什么?”
“总不好让你空手而归。”晏淮鹤笑道。
“那你不也是空手?”
晏淮鹤点点头,在岸边停下,朝她伸手,理直气壮道:“所以,你要送我什么?”
“嗯?哪有你这样的?”祁桑瞪大眼睛,只觉他的做派变得无赖起来。
他眉眼含笑,淡淡道:“许个愿,然后去放灯。”
“……”她被他推着往前走,虽说岸边挤满了人,但他们没往星鹊桥那边去,隔着有些距离,还是能找到一两处空地。
按照他的说法,祁桑闭上眼睛,对着这盏花灯默念了几句,随后蹲下,将花灯稳稳地放在河面上,往河中央推去。
晏淮鹤去到另一边,隔着几个人,在她全神贯注地放着手里头的花灯时,唤来一只星鹊。
手心摊开,那块精心挑选过的灵石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它吸收掉。
它在他周身打转,随后飞去河面,一头扎进千灯河里,星屑闪动,只见它的喙中含着什么,再度飞了回来。
眼看着这只星鹊就要飞到祁桑跟前,晏淮鹤伸手,灵力凝成,将星鹊捉到身前。
他望着喙中现出的一点赤红色光泽,轻声道:“给它变个颜色,就再给你一块灵石。”
星鹊愣了。
它承认它自己听得懂人话。
这人修的灵石很好吃,情感也很浓郁。
但是变个颜色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去河里洗一洗,在表层裹个其余颜色?
什么掩耳盗铃的法子?
“嗯——青萤色就不错。”
他一边道,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星鹊丢回河里。
“扑通”一声,引得一众人看过来。
这时,祁桑也将花灯稳稳当当地放到河中,起身搜寻他的身影,两三步走近,看着河面的水花不解道:“什么动静?”
“应该是哪只星鹊吃多了灵石,重到飞不起来了。”晏淮鹤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许了什么愿?”
“不应该保密么?”
“说出来,才会愿想成真。”
“真的?”祁桑半信半疑,还没等她接着往下说什么,一只飞得老快的星鹊直直冲着她飞了过来。
她下意识往一旁避开,没料到这星鹊十分精准地停在她面前,似乎瞪了一眼她身旁的人,然后抬起头,喙在半空轻点几下,尾羽指了指她的手。
祁桑有些困惑地伸出手,星鹊那五彩斑斓的尾羽卷起她的手腕,然后它俯身,将一块月白色的石头吐在她的手心。
在她目光看不见的地方,晏淮鹤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也不知这只星鹊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