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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落天光共朝暮(五)(2 / 2)

    他复又敲了敲祁桑的脑袋,道:“好好修炼,别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哎呀”一声,满眼无辜地笑起来,轻声道:“师尊,你这可是平白无故冤枉我来着。”

    言罢,她又朝慕笥久挥了挥手:“慕叔叔,下次见。”

    在筠泽略显不虞的眼神里,她顺势转过身,牵过晏淮鹤的手臂,乖巧地道:“师兄,我们回峰罢?”

    晏淮鹤闻言,微微蹙起眉。

    祁桑极少这般唤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稍稍不情愿地跟着唤一声。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静静地瞧着,许久,才叹出口气,应了声“好”。

    看师尊紧张的样子,慕盟主和她说的那些话想来不算什么好事——

    他将她的手拉开,捉在掌中握着,她手心的那道伤已经愈合了,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晏淮鹤对筠泽道:“师尊,那我便与师妹先走一步。”

    祁桑有些意外他的动作,自己就是在筠泽面前故意叫着玩,他怎么也跟她一起演起来了?

    但无论怎么说,还是先把这事敷衍过去。

    祁桑两人离开后,筠泽走回殿内,极其不耐烦地望着眼含笑意的慕笥久,不悦道:“祁若瑜知晓你过来么?”

    “他或许还不清楚小桑回来了吧?”慕笥久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你想做些什么,我懒得猜。但你也要有点良心,将主意打到小桑身上,你怎么还好意思光明正大来陆吾的?”

    慕笥久拂了拂袖子,笑道:“嗯?筠泽,你如今连问都不问清楚,便将我定罪了?”

    “不需要问。”筠泽眼神沉下来,“我之所以没有将此事告诉祁若瑜和沂风,就是在防着你。”

    他总想着等她在陆吾待个几十年、上百年,有了自保能力,或是自己什么时候突破水劫境再将消息告诉祁若瑜那些人。

    可没想到,慕笥久这么快便找来了。

    “你既然想防着我,便不该收她为徒,而是将她好好藏在仰灵峰,不叫我们所有人知晓。”

    “我若是没有收她为徒,陆吾的诸天珏中没有她的名字,你是不是便要神不知鬼不觉趁我不在之时,将人带走?”

    慕笥久沉默一瞬,扬起眉梢道:“……我在你眼中,已经是如此不择手段之人了?”

    “我太了解你了,慕笥久。从你故意引导祁若瑜盗取溯回引,在得知若槿身亡后,能立刻将祁若瑜押回玉京处置时,我就知道,你并不在意小桑的生死。”筠泽冷冷笑出声,似感慨,似遗憾,“你这人太冷心冷肺,为达目的,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利用的?”

    “……”

    慕笥久淡淡道:“大道一途上,你我皆是尘世间的沙砾,无从决定来去,我所作所为也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又是这般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筠泽忽地上前一步,攥住他的衣襟,拧起眉怒道:“就算我们所有人都要去填渊罅的裂口,但至少此时此刻,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孩子!”

“你重伤未愈,莫要太激动了。”慕笥久笑了笑,拉开他的手,“可就算你明白这些,筠泽,你能阻止这一切么?不能。两百年前,你没能救下谢燕归前辈;一百年前,你依旧没能救下若槿;现如今,你也护不住小桑的——”

    话音未落之时,一道剑气刹那间削去他的一缕发丝,在他脸上留下一线血痕。

    慕笥久不躲不避,抬手慢条斯理地以指腹抹去脸上的血,笑得有些残忍:“我们都护不住想要护好的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押上一切赌注,和这天命争一争这最后的胜负?哪怕可能满盘皆输。”

    慕笥久不再看着沉默不语的筠泽,他往前走去,感叹一句:“我与若槿认识将近四百年……比你和祁若瑜都要早,我与她的情分就当真比不过你们两个人么?至于小桑——她没有你们所想的那般脆弱。”

    此刻,祁桑两人已经回到仰灵峰上。

    她想着没有几日又要开始去文渊殿修习课业,便不急着回初霁轩,跟着他往听竹轩走去,打算先温习温习。

    等走到院落门前,晏淮鹤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拉住祁桑。

    “等等,先别进去……”

    她感到一丝意外:“为何不让我进去?”

    “……”晏淮鹤轻眨双眼,抿了抿唇,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祁桑狐疑地盯着他看,想要看出些什么破绽,她歪了歪头,假意转过身:“那好吧,我回初霁轩——”

    晏淮鹤闻言,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她便从他身前迅速溜去门前,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一面往后退,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有些紧张的他淡淡道:“是藏了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东西么?这么算起来,我似乎有几日没有来过,但粗略看过去,也没什么变——”

    “小心!”

    晏淮鹤快步走过来,眼看着她往后退的步子就要踩到那堆在路间的几颗珠子,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祁桑一时没反应过来,脚上一滑,身形不稳,带着他一起往后倒去。

    石板路凹凸不平,晏淮鹤来不及稳住她,便顺势抬手垫在她的后脑,护好她。

衣摆在空中荡开,铺在地上,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揽着她的头,双膝错开,长发从肩头垂落,伏在她身上。

    祁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两人近在咫尺,发丝交缠,衣裳凌乱,腰间环佩轻响。

    她呼吸微滞,对上他黑沉沉的双眸,不自觉撇开眼,这样的姿势似乎有些太过亲密了。

    “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祁桑手肘支起上半身,眨眼看他。

    她和晏淮鹤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有些记不太清了。

    晏淮鹤怔愣片刻,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保持这般的动作一动不动,良久,才缓缓起身。

    祁桑也随之坐起来,拉过他的手,视线落在他手背的擦伤上。

    他轻声道:“没事的。”

    寻常磕碰擦伤,用灵力便可愈合。

    祁桑没松手,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在柔和的灵光中渐渐愈合,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缓慢地侧头去看一旁新开辟出来的园圃。

    那是一丛低矮的、刚长出来不久的月川槿。

    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加重,将他的手牢牢攥在手心,她抬眼看他,心底思绪万千,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晏淮鹤神色带了些不自然的忐忑,他淡淡道:“抱歉,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祁桑张了张嘴,总觉得喉间涩涩的,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弯起眉眼,“那我就暂且当作没看见吧?”

    他望着她脸上的笑意,手指微微蜷了下,指腹擦过她的手心,五指合拢,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牵了起来。

    她拍了拍衣摆,看着这丛月川槿,突兀问了一句:“晏淮鹤,若是你找到当年覆灭晏府的凶手,却发现自己太过渺小,你会放弃吗?”

    “不会有这个选择。”

    她的眼睫轻颤,声音很低:“哪怕会死,都要揪出那个人,报仇雪恨么?”

“我的生死尚无足轻重。”

    祁桑不知想到什么,感叹了句:“你似乎总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唔,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你。不过,当务之急,是好好修炼。晏淮鹤,你可不要被我后来居上哦!”

    晏淮鹤伸手捻去她发间的草屑,温声道:“慢慢来,不着急。”

    -

    半日后,玉京十二楼内。

    祁若瑜倚着柱子,指节轻轻扣在迹风剑鞘上,整个人不修边幅,神情随意。

    他掀起眼皮看着一身剑伤的慕笥久,开口:“怎么?被筠泽揍了?一贯来讲,每回他不占理,都只有你揍他的份,这次倒是意外。”

    慕笥久看他一眼:“有事说事,若是想嘲讽我几句,大可传信,没必要将我叫过来。”

    “仙盟代盟主是什么脏活累活的差事,也就你会接这个烂担子,如今忙得脚不沾地,可是后悔了?”

    慕笥久淡淡回:“有什么好后悔的。”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祁若瑜将沂风传给他的信丢在慕笥久面前。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筠泽似乎找到小桑了,慕师兄因此特意前往陆吾,你清楚么?

    “……”慕笥久挑了挑眉,沂风不是正在闭关?消息竟如此灵通。

    他顿了顿,才缓缓回:“不错,我见过她了。”

    祁若瑜闻言,周身灵力波动,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半晌,轻声问:“她还好么?长高了么?和小时比,是不是瘦了?还记得我们么……”

    “她看上去很好。在陆吾万事有筠泽和她师兄为她打理,你大可放心。”

    祁若瑜一听,忙道:“就筠泽那样?打理个锤子……这破禁令快给我撤了,我去陆吾一趟,把小桑带来玉京。”

“祁若瑜,你给我好好说话。”慕笥久蹙起眉。

    祁若瑜不以为然,道:“嘁!快把水镜传影给我打开,让我先见一面。”

    “自己开。”

    “……我这不是禁闭关着嘛?”

    “你也知道你在禁闭?静思己过——你有思过一时半刻?”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念叨我的,我没错。”祁若瑜哼了一声,“等等……师兄?她拜谁为师了?该不会是筠泽吧?!”

    慕笥久点了点头。

    祁若瑜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他这段时间怎么杳无音讯,原来是做了此等对不住我的事!”

    慕笥久悠悠然开口:“两宗长老斗殴,罚禁闭五年。”

    “……”

    祁若瑜默默掐掉自己方才危险的想法,问:“你无缘无故瞒着我去看小桑做什么?”

    “自然是替你确认清楚,以免空欢喜一场。”

    “这话也太假了。”

    迹风出鞘,下一瞬抵在慕笥久脖颈上,祁若瑜敛下笑,沉声道:“虽不知筠泽为何会伤你,但我也有一句话要交代——算计我,可以,我没什么所谓,但慕笥久你若要碰小桑,这几百年的交情也到此结束了。

    “哦,这威胁还真没什么说服力。”慕笥久赤手抓住剑刃,笑了笑。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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