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圣殿坐落于星辰大陆中区的最北端,是光辉教廷第八十二任教皇亚历山大冕下的住所。
圣殿最高处是一面鹦鹉螺模样的镜子,在长达三百年的时光里,它一直保持着黯淡无光的外表,也从未发出过低沉的鸣叫,哪怕是在灭世洪水滔天的危难时刻,圣镜也没有给出神的暗喻。
它就跟对海神的信仰一样,越来越像个摆设了。
亚历山大教皇身穿一袭剪裁合体的白色长袍,捧着淡蓝色的鸢尾花,无限虔诚地对着海神石碑做出每日惯例的祈祷姿势。
其余信徒们紧跟其后,无论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他们现在每个人看上去都像亲眼见证过海神神迹一样。
这是光辉教廷每月一次的例行祈祷,居住在大陆中央的贵族们会过来接受例会后教皇给出的圣水洗礼。
教皇主修的是光明魔法,五年前灭世大雨将将有要停下迹象时,教皇冕下正巧突破了一个境界,他联合其他几位大魔导师,将罩在人类头顶的云层撕裂开一道缝。
“嘀——”
亚历山大正在低头轻诵流传下来的经文,晦涩的咒语听得人有些昏昏欲睡,一声清脆的嗡鸣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亚历山大猝然色变,口中念诵的东西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看向圣镜,它依旧黯淡,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好像他刚刚听见的细微声响只是错觉。
广场上跪着的所有人不明就里,下意识抬头朝教皇的方向看去。
亚历山大冕下是在看着圣镜?是圣镜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寂静难言的场景足足延续了三分钟,旁边站着的圣徒看见后排的教徒们脸上已经浮现出不耐烦神色了,他们内心有些慌乱,刚想上前询问,却见亚历山大重新低下了头。
教徒们的窃窃私语随即缓缓归于安静,庄严的祈祷仪式继续进行,但紧接着,第二声嗡鸣出现了。
“嘀——”
这次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的视线齐齐落在圣镜上,往日像蒙了一层雾气的镜面,从中间慢慢变亮。
第三声嗡鸣极其响亮,镜子两侧的雕像扑簌着往下掉灰,从镜像中间,淡淡的微蓝光芒一闪而出,它像一个巨大的气团,笼罩住所有人。
“海神苏醒了……海神苏醒了!”
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句,人群中随即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只有最前面的几位教廷主教还平静地跪在原地。
他们低垂着头,手中稳稳握着那束新鲜的鸢尾花,从后面望过去,像一排虔诚静默的石碑。
只是如果凑近一些,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白色长帽遮掩住各人惊惶的眼珠,有人手中的鸢尾花枝已经被绞烂,透明液体淌满了整个手背。
圣镜重放海神之光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狮鹫兽的翅膀一样飞遍几个主要岛屿,雾岛当然也不例外。
这件事本来也瞒不住,圣镜偏偏是在每月一次的大祈祷会上重放光彩的。
但雾岛的反应却比众人预想的要小很多,送信的人跟榉木圣者兴奋说起时,只得到了一个有点惊讶但不多的“啊”。
雾岛可是祭司派的坚定拥护者,为什么听到海神圣物鸣叫这样的消息这么淡定?
榉木圣者微微一笑,并没吐露原因。
倒是送信员十分忧心,“圣镜让一些摇摆不定的贵族们重新做出了选择,雾岛毕竟是人造岛屿,这一月的潮汐日因为圣镜不会来了,那下个月的呢,只要你向贵族们开口,在这个关头,他们一定会向你们提供一个新岛屿的。”
榉木圣者轻轻撬开手中的牡蛎,小心翼翼把里面单薄的牡蛎肉挖下来,“我们不会离开雾岛。”
没等送信员再劝,榉木圣者笑眯眯地把旁边装着牡蛎肉的大铁盒拉过来,“带点牡蛎回去吧,后面有三四个月,你们可都吃不到这么美味的牡蛎了。”
送信员十分好奇:“为什么?牡蛎不是你们雾岛的支柱产业吗,不卖牡蛎,你们哪来的钱?”
榉木圣者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在送信员离开的时候硬塞给他一盒保鲜牡蛎。
不过送信员很快就明白了他那微笑的意思。
圣修斯城的牡蛎不够吃了。
起先是上层贵族宴会专供的精品牡蛎越来越少,质量也越来越差,后来城里大小餐馆也因为进不到货而不再出售牡蛎菜肴。
海兽污染了绝大部分海产品,只有这些常年栖身在礁石上的牡蛎还保持着原来的风味,只是小了点。
而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圣修斯城里那些味道鲜美的牡蛎,大都产自雾岛。
“迷雾村庄的人想干什么?”圣修斯城主教脸色阴沉,他看向整个身体都趴伏在地上的瑟吉,“你知道吗瑟吉?”
瑟吉恐惧地颤抖了一下,“他们只是死前挣扎而已,我之前查探过雾岛,它绝对抵抗不了下个月的潮汐日!”
主教从鼻子里喷出个冷哼,转身离开前轻飘飘扔下一句:“别让我失望,瑟吉,下个月我希望你的话可以变成现实。”
瑟吉遮掩住眼底强烈的不甘和怨恨,毕恭毕敬地道:“我向您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