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小人踮脚挂上一个巨大的钟表,“等这个闹铃响了,大家就可以下筷子了。”
众人的口水不停分泌着,都说饭讲究“色香味俱全”,五感是连在一起的,眼球捕捉到的画面总能轻而易举地唤醒沉睡的味蕾。
他们明明没有吃过菌子火锅,但现在看着那些漂亮的,上头还泛着水滴的菌菇,臆想出来的味道就已经勾得馋虫急不可耐地翻腾起来。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等禾苗跟阿伯特进来,闹钟才响起。
禾苗讶然一笑,“看样子我来得比较赶巧,正好到了就能吃。”
长长的木筷一双双送到众人手中,汤锅的底色并不如辣锅那样油亮,甚至有点药材的暗色,但是那股诱人的香味却没有改变,雾气缭绕间,鲜甜的气息直冲肺腑。
菌菇的大小掰得正好,小一些的是整个扔进去的,筷子轻易就能捞到,吹凉了往嘴巴里送,肥厚的菇肉首先缴械,褶皱间蕴藏的汤汁在牙齿的咀嚼下汇成一汪鲜水泡在口腔里。
喉咙不受控制地上下一动,那汪极其鲜美的汤就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饥饿多时的胃囊终于迎来了新的食物,肥美的汁水温柔安抚住暴动的胃酸,变成个暖洋洋的屏障流淌起来。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感叹着“啊”了一声。
唐婉因吃得想流泪,末世后真菌都变成了最强杀手,她真的已经完全记不起那些菇子的正常味道了,只记得很鲜,是其他食材远不能及的鲜。
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菌子锅最上面浮着一层诱人的黄油,那是斩开的鸡在高温下逸出来的优质油脂,禾苗之前就听说菌菇与鸡最为相配,十分想尝尝那个汤。
她甚至不需要开口,阿伯特就明白她的意思,起身拿勺子给她舀了一碗。
菌菇鸡汤醇厚味美,果然是一省名菜。
其余人没注意这个小插曲,他们吃得如痴如醉。
长杆的鸡枞菌最容易被夹到,这类与白蚁合作的真菌在美食界素有令名,就算对菌子不太熟悉的外省人,也大多都认识它。
鸡枞吃法百变,其中以油鸡枞最为出名,但就这么鲜口吃下,味道也是寻常食材不能比拟的美味。
青头菌要比鸡枞肥厚一些,青绿色的伞盖圆滚滚的,往嘴里一塞,先冒出来的还是那口鲜汤。
但它的口感要更脆,也更弹牙,牙齿与舌头通力合作,迅速就抿出了那股截然不同的味道。
也是鲜!但是不同的鲜,舌尖细细品尝着,越品越有味道。
被片成片的牛肝菌也是筷子容易捞到的对象,几人分别夹进碗里,吃得头也不抬。
鸡枞花比较小,筷子难捞,索性拿起大勺连汤带菇盛进碗里,嘴贴着碗边细细吹出几阵凉风,等温度到了适口的时候,仰头喝一口,鲜得直掉眉毛。
其实末世来临前,蘑菇在菜蔬中并不出彩,日常消费远不及其他菜,但是它们都一定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过。
舌头有最好的记忆,哪怕只品尝过一次,也会牢牢记住。
这十年间,蘑菇可以说已经绝迹了,原本不常吃的菜,一朝成了禁忌,是个人都会思念的。
等浮在上面的一层菌菇吃完了,底下若隐若现的鸡肉也就冒了出来。
先舀出几块上好的土鸡肉,等汤线又往下沉几分,再夹起餐盘里摆着的牛羊猪肉往锅子里放。
这个时候,碗里的鸡肉差不多就晾好了,外面的那层鸡皮要掉不掉,烂熟的肉幽幽散发着鲜香,筷子夹去上面那层碍事的鸡皮,再将鸡肉往嘴里一送,一丝一丝的鸡肉就在牙齿的牵引下碎开。
吃进嘴就知道这是正宗土鸡,绝不是那种一个月就能出栏的肉鸡,不知是鸡身上哪一块的肉,紧实得狠,每一口咀嚼都是味觉与口感的双重享受。
菌菇的鲜味已经完美渗了进去,加上土鸡肉的香味,原本有些饱的肚子又饿起来。
鸡肉很快被一扫而空,这菌子锅不算大,里头应该就放了半只土鸡,凌云宗一行人默契地让出了鸡腿。
禾苗的胃口不大,但是在这些人的带动下,吃饭的速度竟然也越来越快,吃的也比平常多。
肉卷跟肉片都是容易熟的东西,牛里脊又嫩又滑,在旁边的蘸水碟里过一下,味道极佳。
南瓜跟冬瓜成块在锅里游荡,不一会也飘了上来,冬瓜已经被煮成了半透明,吸饱了锅里鲜甜的汤汁,嚼起来又水又甜,南瓜粉糯得很,一口咬下去,清新的南瓜味盈满整个口腔。
最后拿粉丝跟糍粑收尾,这类碳水化合物不管混在什么东西里都好吃,粉丝吸溜几下就滑进胃里,糍粑则要多嚼一会,糯米的甘香令人沉迷。
一顿饭吃下来,中间竟然没有人说过话,包括禾苗。
大家都在埋头苦吃,一直吃到杯盘狼藉才罢筷。
餐桌上一点食材都没剩,拿来垫肉的生菜都被凌云宗的人涮进火锅里咂巴咂巴吃了下去,美名其曰:刮油。
禾苗跟阿伯特都吃的非常饱,几乎是进入这个游戏以来最饱的一次。
她瞟了凌云宗人一眼,学着没骨头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远处的松林中鸟鸣阵阵,叠着上下起伏的蝉声,让人难以克制地生出困倦之意来。
饱食后搬个躺椅在松凉下小憩一觉,醒来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