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料!娣娣不仅不讨厌小林,还同情他,夸你威风,吓得徒弟大气不敢喘。”
钱斌肥胖,拥挤坐在徒弟的摩托车后座上,得意一笑,“果然,小姑娘嘛,不难哄,你觉得……咳咳,怎么样?”
“小林比杨潇合适。21岁的小伙子,相貌端正,老实勤快,有稳定工作。”老艾满意盘算着,“等娣娣高中毕业,两人也熟悉了,岁数正适合结婚。”
林雄戴着头盔,开车时风声呼呼,听不清后座对话。
钱斌嘱咐:“咱们要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的事,仅仅我知、你知,两个年轻人不知情,自然相处,等于是自由恋爱,总不能怨长辈了吧。”
“哈哈,有道理!”
“切记,保密。我们暗中观察,必要时悄悄推一把。”
老艾兴奋颔首,“行,一切按照你的计划办!”
钱斌挂断电话,哼唱欢快小曲,露出胜券在握的睥睨表情。
艾荔荔淘米煮饭,压水洗菜,正忙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点开。
秦朗发来一张风景照片:
地点在山神庙,雨后黄昏,视野开阔,苍翠松柏掩映着庙宇的金黄琉璃瓦,意境深远。
写道:我妈又临时决定来拜神。
艾荔荔编辑消息回复时,食指犹豫举着,问:下雨天也去?韩老师没事吧?
秦朗秒回:没生病,她经常突然情绪低落,外出散散心。平均每周三趟,对山神庙,你未必有我熟悉,庙祝老伯都认识我了。
艾荔荔提醒:天黑了,山里气温低,劝韩老师早点下山回家。本地人从不夜晚拜山神,沿途没路灯,不方便。
秦朗秒回:庙里有灯,彻夜长明,庙祝挺负责的。我试着劝劝她,回头再聊。
艾荔荔皱眉,为邻居的精神健康状况感到担忧:天黑了,老师跑去山神庙做什么?
“荔荔荔!炒、炒。”钱二妮握着锅铲,兴冲冲挥舞,她回神接过,麻利开始炒菜。
秦朗收起手机,转身望去:
庙宇内,灯光昏黄,塑了金身的神像庄严,供桌上摆放着烛台、香炉、清茶、贡品,地面设有三个蒲团。
韩燕起初站在庙外,眺望风景,慢慢踱至神像前,跪了下去,双手合十。
她闭目跪立,久久不发一语。
“咳咳!”
少年靠近,蹲下提醒:“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韩燕肃穆,一动不动。
“韩老师?”他揪了揪母亲袖子,“我申请回去写作业。”
她睁开眼睛,瞥了儿子一眼,“是你的发小们又在找你打游戏吧。”
“嘿,怄我?!”秦朗拿出手机抛了抛,“我在这儿就能打游戏,但是不想玩。班主任发话,叫我代表18班参加一月份的市级学习标兵英语竞赛,得认真学习。”
韩燕欣慰颔首,抬头仰视神像,“妈想再待一会儿。这个地方神奇,能让我的心变得宁静。”
“成,再待十分钟,倒计时开始。庙里烟熏火燎的,香灰味儿忒浓,亏您待得住。”秦朗说着起身,想去外面透透气,却听背后母亲发问:
“儿子,你怪不怪妈妈?”
又来!秦朗无奈,停下脚步,站在满墙层层叠叠的“有求必应”、“慈悲救世”绒绸锦旗前,“又在琢磨支教的事儿?跟您说了一百遍了,‘既来之,则安之’,目前进展顺利,您就甭时不时纠结犯愁了。”
“不是支教的事儿。”
韩燕出神地凝望神像,在幽静中说:“是关于,你留学的事儿。”
“留学?”
秦朗忍受不了浓郁的香烛灰烬气息,退到门口,呼吸新鲜空气,疑惑问:“无缘无故,怎么忽然聊这个?我在国内读了十几年书,感觉很好啊。”
仿佛是古老的山神赐予了一位母亲力量。
韩燕眼里泪花闪烁,忏悔一般,倾诉道:“近年来,我常常反思:一味反对你爸作出的决策,会不会错了?例如,你小学时,他就提议送你去灯塔国留学,假如当时没有发现他的婚外情,你早出国了。”
父母交恶已久,母亲提及父亲时往往鄙夷直呼“秦东海”,难得平和称一声“你爸”。
秦朗想了想,悬着心,大踏步折返,伸手探查母亲额头温度。
“稀奇,听您语气,在为我爸说话?发烧啦?”
韩燕并未生病,拨开儿子的手,“妈跟你说正事!严肃点儿。”
“同个圈子朋友的孩子,经济许可的,基本出国了,咱们家不是没能力,怪妈,自私狭隘,目光短浅,年轻时痛恨丈夫变心出轨,害怕儿子离开身边远隔重洋,更害怕失去抚养权,牢牢抓着不放手,导致严重耽误了你的前程。”
秦朗索性盘腿坐在蒲团上,耐心陪伴情绪起伏大的母亲,劝慰道:“谁说耽误了?简直瞎说!我现在明明好好儿的。又是谁拿话刺激了您?说来听听。”
神像前,韩燕咬咬牙,强忍不舍下定决心,郑重道:“妈想通了,你爸考虑得对,父母应该为孩子的前程多做打算,如果,你愿意出国跟发小们一起留学,妈可以立即让你爸去安排落实!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