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次日醒来,已经在帐篷里了。自己也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睡去,只是觉得休息得很好,仿佛随着那歌声,做了一场酣然的美梦。
不知为何,即使系统显示中亭曈的粉花还是空的,但在她心底里,已经不再怀疑亭曈爱她的事实。
【他想为我唱一首歌。】她想:【那我就知道他爱我了。】
爱情,或许本也可以只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吧。
她照常起床,发现自己今日起晚了些,居然也没有人叫她。挨个儿打了招呼,东张西望:
“他们几个还没起吗?”
“茶道友还在休息,师弟说去附近转一圈,祝道友……”
展飞光说着,顿住:“他回来了。”
陆昭昭就看过去:“燃——你提着的是什么?”
祝青燃:“……”
一看到她,他又浑身不自在了。不自觉地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大雁。”
“……你打大雁做什么?”
祝青燃:“……”
好问题,他也想知道。但这归根结底,还是要怪陆昭昭!
少男心中暗暗想到:【要不是……】
要不是陆昭昭昨天晚上一通发神经,又亲了他一下,他也不会彻夜难眠,满脑子都在想: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不会从【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一路滑坡到【我该什么时候去下聘】,也就不会任由一个想法占据自己的脑海——
【也许,我该去打一对大雁。】
一对大雁,正是婚礼中奠雁礼的必要内容。若要给女方下聘,男方合该准备一些鸿雁,在种种关节都用得上,寓意也相当美满。
而当这个念头出现在祝青燃脑海中,就再也不可抹却。挣扎了半晌,他还是天不亮,就出了营地——
找雁去了。
直到现在,才打回了一只,还要面对着少女迷茫的目光,满心难以启齿——
怎么说?说某人亲了他一下,他就一个上头要打大雁给她下聘了?
他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让陆昭昭很迷茫:
“他吃炸药了?”
但她还是打算追上去,与他说清昨晚之事;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又碰见出帐篷的茶凉。
“小凉——早!你别走动太多……”
重伤号在这儿,她一时也顾不上祝青燃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嗯。比之前好多了,还是昭昭的安神香好用。”茶凉道:“只是做了些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
“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就感觉有人在哭,有人在叫,然后还有人在念经……”
茶凉苦恼地揉着太阳穴:“然后……好像有人跟我说,【能听到吗】,我就说【能听到】,他就跟我说了个地方,我也没记清……”
说着,他干笑两声:“很奇怪的梦吧?嗯?昭昭?”
陆昭昭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着他,半晌道:
“我有事要跟你……”
她犹豫了一下,看看众人:“……跟大家说吧。”
-
“所以,你们两个都听到了佛子的声音?”
孟锦迎重复了一遍:“昭昭你是从神通听到,还是那钓鱼客提醒……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
陆昭昭试图卖萌,被小孟妈妈揪住耳朵:“哎呀呀呀呀——我怕你担心嘛……”
“陆昭昭——”
好在大家都在,孟锦迎姑且没跟她算账。少女苦兮兮地低下头;苏栗衡则看向茶凉。
“那么茶道友是从进来之后一直做噩梦,昨晚就梦到佛子对话了……这样?”
“我倒是没意识到那是佛子……”茶凉有点尴尬:“我以为只是梦呢。”
因着是梦,他都忘了大半了,只记得那种惊悚感。还当自己纯粹是做噩梦,哪里想到还可能有别的原因呢?
苏栗衡想了想:“昭昭没听到回复……茶道友还记得佛子说的地方吗?”
茶凉,干笑三声:“……忘了。”
众人:“……”
“但我记得,他给我看了那个地方——”
茶凉挠了挠脸:“依稀记得好像有水……像是个很小的湖?应该就在古战场内部……或许再见到,我能想起来吧。”
苏栗衡叹息:“那范围也很大啊。”
他们自然很在意此事。毕竟有关佛子静檀,没有人不敬佩他,如今佛子可能想传达什么讯息,既然他们接收到了,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总觉得未必是什么好事。”孟锦迎有些忧心:“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听到。”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是什么好事,那钓鱼客何必告诉陆昭昭呢?再说,那位佛子如今都还不知是什么状态,很难觉得他传达的会是什么好消息。
但孟锦迎也没觉得佛子会害他们。不知为何,大家就是对他有着那样地信任。
信任……即使他生死未知,也不会存有害人之心。
陆昭昭则看向亭曈:“曈曈……”
她本想着,能不能让亭曈带茶凉走一趟,看看那地方具体在哪。但想来还是不妥,一来亭曈不会愿意载其他人,多半就爪子提着;二来……茶凉有伤在身,也经不起折腾。
只能问茶凉:“真的记不起别的了吗?”
茶凉:“呃……”
别的人问,他肯定就直接回“记不起”了,这也是事实;可陆昭昭问,他就免不了再多绞尽脑汁地回忆回忆:“让我想想……”
他尝试回忆还记得的碎片,想知道能否用这种方式联想起一些什么,但没什么作用。还是徐逸仙冷不丁提了一句:
“我记着你昨天说了梦话,什么……【好大的月亮】?”
“对!就是这个!”
茶凉一拍大腿,牵连到伤处,立刻龇牙咧嘴。他废了好大功夫控制表情,佯装无事道:“我想起来了……月亮!那湖里倒映着月亮!”
众人面面相觑。
“可古战场里……哪来的月亮?”
茶凉:“……对哦。”
一阵尴尬的沉默。还是展飞光开口:“也未必就没有月亮。”
他说:“此处虽大部分时候不见天日,但也有很偶尔的时候,可以出现日月。”
他看向茶凉:“我觉得……你梦到的,或许不止是个地方,而是一个时间。”
“时间……”
茶凉若有所思:“一个……能看到月亮的夜晚?”
展飞光点点头:“至于那湖……既然佛子将消息传达给你们二人,想来,就是你们能到达的地方。”
“就在这附近找找吧。”他说:“兴许就在不远处。”
-
陆昭昭在看展飞光。
也不是自夸,但她的确觉得,自己对于这些亲友们,都还算相当了解的。尤其是展飞光——因着游戏面板的原因,她甚至可以肯定,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所以,她觉得有那么点……奇怪。
【展师兄的话,好像太多了。】她想:【虽然最近他话都挺多……】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场所有人里,就他对这里最为了解了,身为领队,自然是要处处提点的。苦了最不愿意出风头的展飞光,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赶鸭子上架……或者说,被迫加班的打工人的气息。
而在必要的讲解与提示外,他其实很少讲话,徒劳无功地尝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是以在陆昭昭看来,他提醒茶凉“看到的是时间”还算正常,说“或许就在附近”,似乎就有点多话了。
那反倒像苏栗衡会说出来的话。
怎么样都觉得不大对劲,陆昭昭就时不时看展飞光一眼。展飞光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但他还是等到一个只有二人的机会,才重重叹了口气。
“……昭昭想问我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
青年看了她一眼,那眸子里写满了逼真的无奈。尽管陆昭昭很清楚他不存在情感,却好像能感受到他传达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