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听到陆昭昭的声音:
“等捡到了贝壳,我们就拿来做风铃!要是赶海抓到了好东西,明天也做来吃,大虾,螃蟹……我放了蟹笼哦!明天看看有没有收获!”
【然后我们还要吃大虾,吃螃蟹。我们可以把螃蟹壳完整地剥下来,做成小摆件。还有小八爪鱼、生蚝、鲍鱼……】
【都带你去看。我的朋友们也会一起,热热闹闹的,就像市集一样。】
巫谣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所有人都在,热热闹闹的,就像市集一样。
然后,她意识到了一点:
陆昭昭履行了她的约定。
她从未因为巫谣是小孩子,就把对她的承诺抛之脑后;也从未因为发生了突发事故,有伤在身,就自然地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她一直都……一直都……
……记在心上。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巫谣呆住了。她久久地、久久地不能言语,直到陆昭昭疑惑地拿手拍了拍她的头。
“怎么啦?”
巫谣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只是讷讷:“你……”
“嗯?”
“你还……记得。”
“嗯嗯?”
“……带我来,玩。”
因为错愕,巫谣都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可陆昭昭听懂了。她坐在那里,眉眼一点、一点地弯起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因为答应过了嘛。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哦。”
不过筹办这次聚会也不全是为了巫谣。主要还是因为,陆昭昭心存愧疚:她最近真的好几次吓到朋友们,况且本想让朋友们泡瑶池,也因突发情况告吹。因而这次既是履行约定,亦是大家聚一聚、热闹热闹,压压惊。
“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没能亲自陪你去夜市。”陆昭昭摸摸巫谣的头:“你们应该也玩得很开心?”
巫谣点了点头。陆昭昭就笑起来:“那就好。啊,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
她话没说完,两个人就从远处海滩走回来。其中一人蒙着蒙眼布,脑后的小辫子因为过长而从头巾里探出来,提着个小木桶:“不行啊——这会儿在海边挖不到什么好东西……嗯?小谣?”
巫谣立马躲到了陆昭昭身后,一声不吭,也不看巫岐,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抗拒态度。巫岐顿时尴尬地抬起手挠了挠头——这很显然是一个很不自在的动作——转移了话题:“……还是明天赶海吧。”
他左顾右盼,突然夸张地提高声音:“烧烤我会啊!我也来帮忙!”
说完就硬挤进了本就拥挤的烧烤区,引来韩继满脑袋问号。陆昭昭哭笑不得,轻叹一口气。
“就是……巫岐也来了,没有提前跟你说,不好意思。”
巫岐、迦境二人也没有在青年大会结束后立刻离开,同样暂留下来。一来是因为他们俩也是陆昭昭的朋友,很关心她,另一个原因则是最近飞舟票紧俏,他俩不知为何穷得掏不起票钱,只能再等等了……
话说这俩人一个鬼家单传,一个佛子,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陆昭昭不太明白。不过既然两人都留下了,而这次又是亲友团全员出动,总不好避开他们俩。但……
她看向巫谣:“你……会不会很介意他也来?”
巫谣怔了怔,片刻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她说:“我知道,他也是,你的朋友。”
固然巫谣根本不想和巫岐待在同一个空间,但也不至于因此无理取闹。之前在水云阁就曾多次碰面,巫谣已经慢慢习惯并学会无视他的存在。
所以现在,她也的确不怎么介意。巫谣人虽然小,但很清楚,她讨厌巫岐是她的事,而陆昭昭和巫岐是朋友——是他们的事。
巫谣向来都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陆昭昭没说话,只是又摸了摸她的头。迦境提着桶走过来,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把木桶提到陆昭昭身边。
“先前陆姑娘说到贝壳,小僧捡了一些,不知有没有陆姑娘喜欢的?”
巫岐兴冲冲拉着他去捉螃蟹,但迦境是不可能捕猎杀生的。他倒是不会阻止巫岐,只是自己捡石头和已死的贝壳,结果比只抓了两只迷你寄居蟹的巫岐收获还多,干脆提来给陆昭昭。
“哎呀!正好阿迎都不让我起身,这下可以直接挑啦!”
陆昭昭也不跟他见外,开开心心拉着巫谣一起挑贝壳:“你喜欢哪些?哎呀,还有好可爱的小石头!”
“什么小石头?”
成年女性的声音。陆昭昭惊喜地抬头一看,北海御姐一袭海蓝长裙,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笑意盈盈:“应当没来得太迟?”
“来得正好呢!”
陆昭昭开心地邀她坐下,目光触及她身后的少年时微怔。敖孟章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他生得也高大,一低头感觉蔫搭搭的,气势莫名弱两分。但陆昭昭的怔楞只是片刻,很快,她笑了起来。
“敖道友,好久不见!”
“呃……啊……嗯……”
敖孟章显得有点意外,但还是支吾着回答了:“好久……不见。”
余桃早已跑过去,蹲下来看漂亮石头。敖海若瞥了眼不成器的自家老弟,撩了下头发:
“那几个家伙呢??”
能让她说那几个家伙的——也就只有三个人。陆昭昭“哈、哈”地干笑两声:“比赛钓鱼去了。”
也不知那三个人怎么拌起了嘴,互相拽着就去海钓了。起初是秦令雪和司空琢较劲,玉怜香压根没打算掺和;然而秦琢互斗,玉某遭殃,本来只是路过,瞬间被拉下水,被俩人架着绑走了。
最后变成了“比一比谁能给陆昭昭钓一条最大的海鱼回来”……然后仨人就消失了,至今未归。
“哈哈哈!”
敖海若闻言笑起来,乐不可支:“三个幼稚鬼!”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有这么背后编排人的吗??”
敖海若笑声还没落,秦令雪不爽的声音就传来。他两手空空回来,身后跟着个笑眯眯的白毛剑尊,还有一个脸色很微妙的逍遥公子。
敖海若可不虚他:“君两手空空,莫非全无收获?”
“哈!那你也太小看我!”
秦令雪得意洋洋:“徒弟!你来评评,我和司空到底谁钓的鱼大!”
他一挥手,一块巨大的坚冰就出现在空地上。二十几米高,二十几米长,好一个庞然大物!而定睛一看,其中居然是——
“大……大王乌贼??”
陆昭昭不太确定。至少——至少它看起来确实很像大王乌贼,只是要更……庞大一些。被冻结在冰块里,快要有十层楼那么高,气势惊人。连敖海若都震了一下:“……你没钓我们妖族吧???”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北海虽然是水中妖族的地盘,但妖族自己也吃海产,所以并不禁渔,只是族地附近禁止捕猎(防止幼小妖族遇害),且禁止捕捞妖族罢了。
秦令雪闻言撇撇嘴,没好气:“我还不至于妖和凡兽都分辨不出!”
他又邀功似的看向陆昭昭:“昭昭,看看,这是不是特别大!”
陆昭昭:“呃……嗯……”
她有点迟疑:“我记得你们要比的,是……【谁钓的海鱼大】……对吧?”
“嗯哼。”
“但是……”
她纠结道:“乌贼不是鱼啊。”
秦令雪:“……”
他不可置信:“这玩意儿不是墨鱼吗?!”
“但……但它真的不是鱼。它是……软体动物啊!!!”
红衣少年露出了痴呆的表情,很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墨鱼不是鱼。而司空琢则开始大肆嘲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就说秦师兄你啊……哼,还是来看看我的!”
他一挥手,另一块毫不逊色刚才那块的寒冰就出现在旁边。而其中冻结的生物,陆昭昭一眼就认出:
“啊……是抹香鲸!!”
看环保节目的时候被科普的,记忆很深刻……
司空琢倒是不知道什么抹香鲸,但他知道鲸鱼:“虽然这头鲸鱼比秦师兄的墨鱼小一点,可他那个跑题了,所以果然还是我胜出了吧?”
陆昭昭:“呃……”
她看着洋洋得意的司空琢,有点尴尬:
“但……但是鲸鱼,也不是鱼啊。”
“哈?”
“不是鱼哦。你看,鱼是用鳃呼吸的,而鲸鱼是用肺,它要浮出水面换气的,没有鳃哦。”
“哈???!!!”
陆昭昭同情地看了一眼同样陷入痴呆的司空琢——而此时,风水轮流转,秦令雪已经开始大笑:“你这家伙,不是所有名字里有鱼的,就都是鱼啊!”
司空琢磨着牙:“秦师兄……你那墨鱼也没好到哪去好吗?!”
他俩又开始斗嘴。萧聿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努力压低声音避免被卷入骚乱。而玉怜香叹了口气,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说到底,你们比的不是【钓鱼】吗?这哪是钓鱼啊,分明是炸鱼……”
虽然是被卷入争端,但玉怜香还挺投入的。可他在那儿找钓点、掏鱼竿、调鱼饵的时候,这俩人都下水亲自抓鱼了……从一开始就偏题了好吗?!显得唯一认真的他很傻啊喂!!
“啊?啊??我就说,这么大的大王乌贼,是怎么钓上来的!”
陆昭昭真是哭笑不得:“你们两个——趁冻的时间还不久,赶紧把人家放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