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往常一样吃过药之后躺在床上,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不自觉地流出眼泪,止不住。
她尽力压着自己抽泣的声音,压抑又痛苦。
房间里传出声音,有人走进来,那人伸手抚去了她眼角的眼泪,好像连同她的痛苦也一起抹去,她睁眼,却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此后的每一次流泪,那人都能及时出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
湛京鹤看着侧躺在床上的女孩,伸手碰了下她的脸,体温降了不少,没刚才那么烫了。
她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湛京鹤,我要死了。”
声音有气无力。
“有我照顾着,死哪儿去?”湛京鹤弯腰帮她掖被子,“闭眼,好好睡觉。”
……
梵音听话地闭眼,朦朦胧胧地又睡了过去。
客厅里传出锅碗碰撞的声音,飘出一阵香味。
梵音感受到温暖,好像好久没这样毫无防备地睡过一个好觉了,安心又绵长。
没过多久,额头上,后背上,脖子上都沁出汗珠,身上的热意逐渐退下去。
意识回笼,梵音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被裹成了个粽子。
湛京鹤的杰作。
梵音掀开被子,坐起身,搓了搓脸,头不晕了,脸也不烫了,就是喉咙还有点疼。
说曹操曹操到,湛京鹤进门,手上端着半杯牛奶,另一只手提着一袋东西。
他把牛奶放在桌上,一盒一盒拿出袋子里的药:“退烧贴和布洛芬,放在房间里备着。”
“润喉糖,有时间的时候就含一颗。”
“这个是预防感冒的,备着。”
梵音问:“你不是说去买牛奶吗?”
看这阵仗,买的药比牛奶多。
“顺便买的,我这个人呢,就是比较热心。”湛京鹤悠悠道,“再说,咱俩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也不忍心看你死在我面前。”
他拖强带调:“你说……是吧?”
梵音突然想起来刚刚神志不清时说的胡话——湛京鹤,我要死了。
还要被他拿出来反复鞭打。
梵音眨了眨眼,抬眸,语气认真:“那我去学校给你申请一个热心少年的专属称号,再定制一个绶带,到时候你每天带在身上,这样全校人就都知道了,便于他们向你学习。”
湛京鹤看着眼前的女孩,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粉红色,眼睛闪着亮光,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狡黠,看似一本正经,实则在噎他。
“好啊。”湛京鹤回,“记得在绶带上面打印我们俩的名字,不然我不好显摆。”
果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在梵音想着怎么反击的时候,湛京鹤已经转身,走到门前,他脚步一顿,转头,“桌上的牛奶趁热喝,早点睡。”
他顿了顿,说了句:“晚安。”
“等一下……”梵音开口。
“嗯?”他语气上翘,带着点殷切的期盼。
“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梵音说。
湛京鹤:“就说这个?”
语气突然冷淡。
门被关上。
梵音懵了,什么叫就这个事,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
……
梵音走到书桌前,伸手拿起书桌上的草稿纸和笔。
思索半天,之后提笔写下脑海中恍惚飘过的几句话。
仔细再看,居然拼凑出了一首诗。
——在这虚与委蛇的日子里
我深陷泥潭
现实与虚妄共存
痛苦与挣-扎乱舞
我即将踏入深渊
是谁拉住了我
是谁拂去了我的痛苦
是谁为我擦去了眼角冰冷的泪珠
秀丽笔笔头微软,写在纸上的笔迹娟秀大气。
……
好像她所有道不清的痛苦都凝聚在了这首诗里。
何其悲哀。
她何尝不渴-望得到救赎。
梵音愣了许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啪塔,憋了很久的泪珠滴落在纸页上,黑色的墨水被渲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