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子那小子在学校结了一群狐朋狗友,其中有一个高年级混子整天带他们四处惹是生非。上个星期,贵子晚上七八点都没着家,把家里头急得到处找,村长带着整个村把后山和学校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然后呢!”柳梅催促她继续说。
“最后没办法去镇上连夜报了警,第二天下午警察才来村里通知贵子爸妈去认尸体。”
说到这周红霞不免眼红,有孩子的人都见不到这场景。
“贵子的尸体是在许庄一个村子的泥渠里找到的。”
杀人抛尸!柳虞脑子浮现了一个想法。
连柳利民一直沉着冷静的脸听到此话也难免绷不住了。
柳贵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一没财二没势,最多比常人要顽皮些,能招惹到谁能行此毒招将人害了。
柳虞连忙询问:“查出是谁了么?”
“没有,警方将当天和他一同去镇上混的人都拷了进去,审讯了这么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没有一个人承认人是他们杀的。最后警察局把他们都给放了”
“警察说贵子是被凶器击打头部致死,死前被击打全身多出骨折,太惨了,听你叔说,找到人时,全身没一块好地,四肢都是弯的。”
场面太骇人,连柳虞都不敢听下去,这是他两世加起来第一次遇到过熟悉的人遭到这种事。
柳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周红霞见没人出声,便自顾自继续:“找不出凶手,你们叔婶哪能罢休,天天带着你们爷奶他们去警察局门口拉布条哭天喊地。”
“可怜贵子到现在都还没下葬。这十一二月的天虽说凉了下来,但放一个多星期于情于理也不合适。”
柳虞终于知道刚刚闻到的是什么味道了,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就要反呕。
柳利民脸色也变了,此时应该和他一样发觉到了,他将热糖水递到柳虞嘴边示意他压压胃。
柳虞一口将水灌下去,暖流顺着嗓子进了胃,终于将恶心感压了下去。
柳义全李翠红夫妇也是干的出来,都说入土为安,柳贵被拖来拖去折腾了一个多星期居然都没有入土的打算。
“为什么不埋了?”
“要钱,要赔偿。”周红霞解释:“凶手找不找得到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人已经没了,你叔婶想要赔偿,要尽可能多的赔偿。”
后面柳虞才得知,
和柳贵平日里混在一起的混子们被赖上了,李翠红拉着尸体挨家挨户跑,索要赔偿金。
可这些人家里都是贫农,能有多少钱,被扰得忍不下去只能将家底搜刮搜狗交了过去。
可柳义全和李翠花哪有满足的时候,他们疼儿子,是因为觉得养儿能防老,而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是没有的,归根结底还是爱自己。
如今儿子不在了是事实,以后没人能给他们养老也是事实,当务之急就是能捞一笔是一笔,总归能确保生活有了保障。
这样的想法,柳虞实在不敢苟同。
如果是他,就是耗到最后也得把凶手扒出来,更不会说利用柳贵赚上最后一笔。
回想起他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会,李翠红把柳贵当命根子疼的画面,他略微觉得有点讽刺。
他们爱这个儿子吗?大抵也是爱的,可柳家人的爱是基于他是个男丁,李翠花的爱是基于他的到来化解的自己在婆家难堪的处境。
否则两个存在感极低的女儿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为何会遭到父母的嫌弃。
不能说不爱,只是这样的爱是不纯粹的,柳贵短短的人生,带着利用来带着利用走。
柳虞的这个小孩突然产生了几分同情。
柳虞如是想,却没有将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柳梅却是个直性子,
“呵,我还以为他们把柳贵看得多重,原来死了都一样没个贵贱。”
“别瞎说”周红霞喝住她:“哪家孩子没了,做父母的不伤心,出事那两天,你大婶把眼都快哭瞎了,只是以后日子还要过,不得已的办法。”
“那我也不会像他家那样拿自己儿子换钱。”柳梅小声嘀咕着。
两辈人的思想观念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
柳虞适时转移:“婶子,我们也饿了,您看能不能做点吃的,咱们先吃几口应付一下肚子再讨论。”
柳虞的话还是很管用的,周红霞对女儿有心训斥也只能立马咽回肚子里,赶忙去厨房下了过面条。
上面飘了一层油星子,兄妹碗里都只卧了一个鸡蛋,柳虞碗底却额外多出两个。
柳虞三人确实饿了,一碗面条也吃的很香,连汤带水都喝干了。
这次回来得突然,什么也没准备,再加上柳家现在的情况也不合适,所以下午柳虞哪也没去,待在这睡了一觉。
直到傍晚时分,柳家一大口人终于回来了。
最前头的李翠红面无表情,如果不是眼睛红肿成了核桃般大小,甚至看不出经历过丧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