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们家王妃要买花?还是五万株?”
徐妙容感觉自己可能幻听了,看着眼前平阳王府的老嬷嬷,虽面上不显,心中却警铃大作。
李氏,那是谁,那是被自己坑了五引盐的苦主,是看到自己怕是一刻也等不了只想挠死自己的冤大头。她找到自己,说要买花,还是五万株,鬼才信!
她不信。
“五万株花不是小数目,你家王妃,竟只派了你一人来?”
“我们家王妃倒是想多多派几个人来,只可惜,风口浪尖的,安王妃想必也知,奴婢走这一趟,已是担了风险的。”
老嬷嬷面皮紧绷的紧,她觉得,自己已经暗示的够明显了。可,觑着徐妙容好像没听懂的样子,她有些气闷,忍不住便又多说了一句:“前头王妃府上,与我们府上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一次我们府上要买五万株花木,我们王妃头一个,就想到了安王妃。”
“你们府上……”
徐妙容似笑非笑,睨了老嬷嬷一眼,似拉家常般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喜事了?”
“倒叫安王妃说中了!”
老嬷嬷陡然抬高了声音,面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得意,“安王妃定然已经知晓,陛下过几日要大封靖难功臣了吧?”
“知晓。”
徐妙容点头,心里头大概明白了。
朱棣要封功臣,功臣里头打头的,是李景隆。李景隆是李氏的爹,爹牛气哄哄了,女儿不得庆祝庆祝?花木,是用来装点门面,烘托愉快气氛的。
只是,“这花木,是要摆在平阳王府,还是……”
“自然是曹国公府!”
回了一句,老嬷嬷又快人快语道:“我们家王妃,一向知礼,原本曹国公府的事,轮不到我们家插手。可老夫人懒得打理这些俗物,便求到了我们家王妃跟前。我们家王妃没办法,想着都是一家人,合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便应下了。”
老夫人?
徐妙容的眉头挑了挑。
还是眼前这老婆子会内涵人,刚才那句“深厚的友谊”和现在这句“老夫人”怎么听,都怎么顺耳。但仔细一想,里头竟然都是刀子。
她才不信,她坑了李氏,李氏还和她婶婶侄媳两头好。还有大袁氏,那一向是个虎视眈眈的,如今竟能容忍李氏把手伸回娘家?
讥诮地看了老嬷嬷一眼,她还是不接茬,“应天花市昌隆,你们府上,定也有经常往来的花商,缘何不依然从他处买?”
“这个嘛……”
老嬷嬷满脸堆笑,复习了一遍临出府时李氏给的说辞,一板一眼背诵道:“不瞒安王妃说,我们家王妃的确想过,遵循旧例。可那该死的花商,他手头,全是些菊花!我们王妃嫌菊花单一,又听闻安王妃府上花木繁多,便特意命奴婢走了这一趟。”
“原来如此。”
徐妙容好像听进去了,似犹豫了片刻,终于,她下定了决心,问了一句:“你们家,是诚心的吗?”
“诚心的,诚心的。”
老嬷嬷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指天对地说了一回,又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宝钞并一封书信,道:“我们家王妃还说了,这年头,生意难做,口说无凭,因此她特地命奴婢,送上五十贯宝钞作为定金。至于剩下的,只等花木全部交齐,便另行奉上。”
“你们什么时候要?”
假装不在意地扫了那五十贯宝钞一眼,徐妙容问了一句。
老嬷嬷心中暗道,果然被王妃说中了,你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心中不屑,她面上仍堆着笑,假装客气道:“奴婢正想问安王妃求个准信呢,不知安王妃几日能把花木交齐?”
“三日。”
“啊?”
老嬷嬷愣住了,自家王妃明明说的是:“她若说一旬,你就回她半旬,她若说十天,你就回她五日。”
可现在,安王妃说,三日。这要她如何讨价还价?
犹豫了一会,她咬了咬牙,道:“成!”
反正三日已经比五日快了,再压下去,这事便谈不成了。
“那,若是三日之后,交不齐呢?”
“交不起,我倒赔你十倍定金!”
十倍!
嚯!老嬷嬷彻底没声了,安王妃,还真是个狠人。只是,狠人……
摇了摇头,她心神一松,想到李氏强调了无数次的“凭证”,忙又道:“刚才奴婢也说了,口说无凭,所以主动奉上了定金,眼下,还请安王妃,也给奴婢一个凭证。”
“你这婆子。”
月桃本在一旁旁听,闻言有些憋不住了。她怎么听,都觉得,这老婆子行事作风透露着点怪异,都说是出反常必有妖,平阳王妃若真愿意出钱帮曹国公夫人装点门面,那外头的母猪都会上树了。
可王妃并没有反对,她便只能把疑惑咽回肚子里。这会听到婆子开口要凭证,她有些急了。
徐妙容却瞥了她一眼。
她虽不解,却还是乖乖地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