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楹?”
他有些意外,朱楹这小兔崽子,竟然也在这里。
方才,他明明暗中观察过了,并没有看到这兔崽子的影子。难不成,兔崽子也躲在人群里,早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
他倒是,护妻。
“我劝你赶紧滚开。”
嘴上说着劝,朱橚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可朱楹,却并没有收回手。他甚至,还微微上前了半步,半边身子挡在了他前面。
“滚。”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朱橚伸手,捏着弟弟的肩膀便要把人推开。可谁知,斜刺里突然有人钻出来,鬼魅一样抓住了他的腿。
他险些被人扛起来。
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抓着他腿的手,又不敢置信地看着朱楹,他几乎快要暴走了。
“朱楹,你小子,好好好!好得很!我朱家竟然出了一个以下犯上的子孙,了不得!了不得啊!”
“你回去吧。”
朱楹的声音却平静极了,他像是在劝,又像是没有。恍若冬日雪后,光华灿烂处,他轻轻踩了雪。
那声音清冽,松脆,却又冷淡的紧。
朱橚怔了一下。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他和几位兄弟一起从封国来朝。那时节,天气也如这般,微微有些凉。
那年他好像二十七岁,而朱楹,好像是五岁,又好像是四岁还是六岁。
老爹朱元璋在宫里设了宴,长兄朱标带着兄弟几个去往内殿,年龄偏小的皇子公主们在外面玩。朱楹,他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画。
当时他好像一脚踢散了那画,又踩断了树枝,提小鸡崽子一样提起了朱楹在空中甩。
他嘲笑朱楹,说:“我能提起十个你,你呢?”
现在,他被人提起来了。朱楹,他应该……也能让人提溜着他,在空中来回甩。
“你……了不起。”
骂骂咧咧了一回,他忽然有些想后退。
对峙间,帘子开了,徐妙容从里头走了出来。
“王爷。”
目光落在朱橚被人抓着的腿上,她眼波微动。顾不上多说,对着朱楹,微微摇了摇头。
朱楹并未出声。
朱橚却松开了手。
不是他怂,真的,他一点也不怂。他只是,看到了正主。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找的,就是正主。
“徐妙容,你有本事一直躲在里头,跑出来干什么?你还有脸跑出来?”
他质问徐妙容。
徐妙容懒得与他争执。
心知去而复返,一时半会,他走不了,索性迎着他愤怒的视线,开门见山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
怒吼了一声,指着身后的竹屋子,朱橚心中难过,“借花献佛,你是不是很得意?不义之财,你发的是不是很痛快?可我告诉你,这竹屋是用我的心血建起来的,我跟你没完!”
“还有!”
咯吱咯吱捏着拳,想到那番逆天言论,朱橚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是不是你说的,牵牛花和雍菜是亲戚,苹果和月季也是亲戚?”
“是。”
徐妙容并不否认。
“竹子是草不是树,也是你说的?”
“是。”
徐妙容依然不否认。
“你可真敢啊!徐妙容,照你这么说,苹果和梨都是水果,月季和蔷薇长得很像,难不成梨和月季,苹果和蔷薇,也是亲戚?
“月季和梨,本来就是亲戚。苹果和蔷薇,也的的确确是亲戚。”
“你说什么?!”
朱橚快要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他到底听到了什么狗屁不通的胡话。
“徐妙容!”
暴喝一声,他满脸红得可以比肩关公,伸手指着徐妙容,他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你还有没有常识?你懂什么?你压根不懂植物!闭嘴!你给我闭嘴!”
“嘴长在我身上,你管我怎么说。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我认为的是我认为。不妨再告诉你,竹子不仅是草,它和水稻,还是亲戚。水稻不止有它一个亲戚,芒草,荻花,都是水稻的亲戚!”
没忍住扫了一回盲,徐妙容没打算多说。科学永无止境,但现在,有的人还配不上科学。
看了明显出离愤怒的朱橚一眼,她最后丢下一句:“当然了,有的植物的确八竿子打不着,比如睡莲和荷花,它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点、关、系、也、没、有。
轰!
朱橚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睡莲和荷花,明明才是近亲,它们怎么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胡!说!”
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他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皮子一翻,这次,他真的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