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平干净利索地将那只一动不动的鸡再次扔回了坑里,而后随手抄起一把铁锹就要把那尸体给埋了。
“小花鸟,你好好去投胎吧。”张妙妙有些虔诚地将手里的土扔进了坑里。
金曜只感觉身子骨沉得厉害,但他的神魂却清晰地听见了张太平和他闺女的对话。
他们要把他埋了?不行,他还没死!
金曜努力地挣扎,奈何他的身子一动也动不得,就连胸脯的起伏都微弱的几不可察。
有什么臭乎乎的东西在往自己身上洒。
他努力撩了撩眼皮,透过一条狭窄的缝隙,他看见了一个一身灰衣的中年男人,男人寸头上挂着灰扑扑的草屑,一张脸黝黑,手中拿着一个不知名的打家伙在往他身上洒土。对,这就是那个要埋了他的愚昧的凡人。
那土约莫是刚下过有机肥,散发着一股股说不出的味道。
金曜一阵干呕,但他如今身为一只无法动弹的孔雀,只极为轻微的梗了梗脖子。
他的动作太过缓慢,以至于张太平父女俩竟无一个人发觉异常。
金曜气急败坏,想他活了三百年,如今竟要被一个无知的人类给活埋了,这还是头一遭。
凡人,等本君恢复了,一定吃了你们,吃了你们!!
金耀有气无力的努力瞪着眼睛,但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只能微微露出一丝缝隙来,像是一个即将咽气的老人。
身上的土越来越多,就在又一铲子土撒下来的时候,金曜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的英俊的男人,英俊的和之前他见过的所有凡人都格外的格格不入。男人有些白,个子很高,比那个要埋他的几乎高出了一个头,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男人的长相给他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他忽然想起了神主的话,对啊,这人,这人说不定就是神主派来保护他的!
“你是神主派来的仆人吗?”金曜双眼努力地睁开,颇有一种死前翻白眼的架势。
男人没说话,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瞥了他一眼,而后就转移了视线。
金曜还想再问一句,奈何下一秒一铁锹混合着有机肥的土就浇在了他的脸上。
“大胆,大胆!你这无知的凡人!快将本君拉上去!本君定要挖了你的心,刨了你的肺,吃了你,吃了你!”
金曜咆哮,奈何一点声响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无声地看见些模糊的影子。
“你是神主请来的吗?”金曜努力发出一丝咕噜咕噜的微弱声响,但得到的依然是一铲子混着有机肥的黑土,将他唯一露在外头的脑袋也埋了下去。
这时,他终于听见了男人的话。
“这位大哥,我是来这边旅游的,方才听到一声爆响,所以过来看看。这是……?”
“哦,这不天上掉下一只鸟,死了,我给他安葬喽!”
接着又一铲子土掉了下来,埋住了金曜露在外头的最后一抹花冠。金曜那颗燃起希望的心终于彻底破碎,他气急败坏,虚虚弱弱地咆哮:
“葬葬,葬,葬你妹啊!!本君还没死呢!没死呢!!”
他实在是喊不动了,不如就这样吧,金曜想,反正他也不会死,说不定在地里长个几十年就和他啄碎的那块骨一样,身体没了,留下一缕神魂,只希望到时候,神主能想起他,再为他找一副趁手的躯壳。
金曜是破罐子破摔了,但此刻站在地上的男人却叹了口气。
男人垂了垂眸子,眼看着张太平又铲了一铁锹的土,耳边终于清静了,这才不紧不慢地阻拦道:“大哥,这鸟看着很是不凡,可能还没死。”
张太平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珠子:“不凡?没死?不能吧……”地上都砸出了一米深的坑了,指不定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更何况他也看了,这鸟毛都没了,浑身没一块儿好肉了,骨头都碎了,就一鸡冠尚能辨认,他实在是没看出什么不凡来。
“不信,你看,那里,似乎还在动。”男人抬手指了指一层薄土下金曜还在微微颤动的小心脏。
妙妙使劲儿闭了闭眼,又睁开擦了擦,死命盯着男人手指的那一处,半晌,疑惑道:
“没有啊……”
“有的,不信你把他捞上来看看?”
张太平狐疑,但看男人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又想起这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说不定还真是哪位仙家养的小灵宠也说不准。
张太平先拿了个耙子将金曜浑身的泥土扒拉了几下,又使劲儿一勾,将金曜从坑里勾了出来。
金曜早已没了力气,被人那么一戳,顿时疼得生出了一身冷汗来,这会儿却是连声儿也发不出来了,只浑身冷不丁抽搐了一下。他安静的闭著眼,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张太平凑近看了看这只脏兮兮的鸟,又看了看身边那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这个小哥,这鸟你感兴趣?”
“还好,不过是感觉这鸟有些不凡。”男人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欢又或不喜欢。
张太平不明白眼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觉着这人不凡。这世间多的是不凡的人,既然这不凡人说这鸟不凡,他也便不好多问。
张妙妙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被他爹再次从坑里捞出来的鸟,盯了半天,惊呼道:
“爹,爹,大哥哥说的对,这里在动,在动,他活了,又活了!”
约莫是金曜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效果,他没死这件事终于得到了那父女俩的认同。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胡乱在他身上拍了拍,而后他就被装进了一个晃晃悠悠的物件里,金曜实在疲惫得厉害,就那么晃悠着睡了过去。
金曜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红色的晚霞透过稀稀疏疏的草席子,照在了他的身上。
金曜努力地睁开了眼,经过了小半天的休息,他自觉恢复了不少力气,不由开始打量起如今的处境来。
这地方自然比不得他的孔雀殿威武大气,不过一出小院,三间矮房,露天的厕所在酷热的夏日传来阵阵腥臭的味道。
但他自己也被人随意地扔在了鸡窝里,唯一庆幸的是——如今他尚算有一个自己的窝,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隐隐散发出一缕缕腥臭。
院子里,那个黝黑的男人不在,只有一个小姑娘正和那个俊的不像话的男人说话。小姑娘正笑嘻嘻地喊着男人哥哥,央求着男人给他变戏法。
男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手指一动几根毛毛草就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兔子。
小姑娘开心地笑了起来,抓着兔子进了屋。
金曜叹了口气,他还以为能变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感情就是这个一个小玩意儿。
不一会儿,女孩儿又从屋里出来了,这次她手里多了很多竹篾。
“路遗哥哥,这个你能变吗?”
被叫路遗的男人温柔地从小姑娘手中接过一堆的竹篾,问道:“妙妙,想要什么?”
张妙妙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道:“我想要一只鸟。”
路遗随手一捏,竹篾就变成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鸟。
张妙妙被路遗的才能惊得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