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尾山炎阳殿中,帝阳似察觉了什么,紧闭的眸子倏然睁开。
“阿阳,你醒了?”一个风华无双的俊美男人柔和地询问道,他一只眼金光流转,另一只眼却黑的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只一眼就让人无端心生畏惧。
这是风竹音,三百多年前的阴气之主,也是那个让金曜十分头疼的男人烛九阴。
“后山出事了。”帝阳说着就要下床。
“阿阳,一切皆有缘法,你又何必着急,帝俊的骸骨受了你三百年的灵力滋养,早该从地底爬起来了。”风竹音轻轻拢了拢帝阳的衣襟,遮住了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
帝阳知道,风竹音一直看不惯帝俊的做法,只得握住对方的手说道:“行了,他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既然能够再次醒来,我必定是要亲眼看看方能放心,你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
风竹音语气也软了下来:“好好好,阿阳说的都对。”
原本的结界早已四分五裂,金曜所处的洼地顿时洼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中霎时迸发出巨大的红光,带着摄人的威压席卷而来。
陆吾心中大动,在红光波及火熠之前一尾巴卷了那只小小的麒麟,按在了胸前。但他的尾巴却在撤回时被红光扫到,只一下,他黄色的毛发就变得焦黑。
红光似是带血的刀锋,波及之处草木凋零,山石碎裂。陆吾左突右闪还是没能幸免,被划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陆吾化作人形,脸上身上早已没了之前那种风轻云淡的样子,一张老态龙钟的脸上此刻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白色的衣衫之上红色的血迹和黑色的泥土混合着散发出股股恶臭。
他像一下子苍老了数千岁,提着昏迷不醒的火熠,神色凝重地看着底下那只不断膨胀的孔雀。
金曜看着地上那一根泛着金光的骨头,只感觉一股股巨大的灵力不受控地钻入了自己的体内,他的身体伴随着这股灵力的涌入不断的生长,他甚至能听到一声声咔嚓咔嚓骨节断裂而后重新粘合在一起的声响。
浑身的皮肉撕裂粘合,滴落在地上的血液汇聚成了一条细小的河流。
彻骨的痛意席卷全身,让他原本灿金色的瞳仁一片血红,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吼。
但绕是如此,他却离不开分毫,脑海中像是有人在催着他,用一种极低沉的声线说道:“过来。”
金曜从来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主儿,他挣扎着冲那根金色的骨头发出一声厉啸,如果不是他此刻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了不得早已将那根金骨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他丫的,一根破骨头竟然在喝他的血!竟然还让他过去!他是傻的吗?
但金曜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地往前一点点移动,金曜疼的浑身的羽毛都颤栗了起来,这一刻他根本使不出任何术法,但他才不会让那根破骨头白白吸收他的血液,金曜忍者剧痛,用他那尖尖的鸟喙恶狠狠地啄了一口离他越来越近的金骨。
然而他不过随口一啄,那地上的金骨竟然就那么一寸寸碎裂开来,而后一点点风化,直至消失不见。
那一刻金耀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那骨散发的灵力让他灵力大涨的缘故,他竟然看见了他的两位父君自远处奔涌而来。
他看见了烛龙搂着神主拉拉扯扯地往这边飞速而来,他听见十万大山中那些窸窸窣窣的鸟语花鸣,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让他几乎沉醉的安宁。
“小,小神君……?”火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坑底那个身量高挑,青瀑飘扬但此刻却几乎衣不蔽体的男人。
金曜有一瞬甚至觉得那不该是自己的神识,但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他的意识里,无端让他沉溺再沉溺。
火熠那近乎呢喃的声音却突然给了他一个机灵,对,他是金曜,是这三界唯一的孔雀神君,金曜涣散的眸子突然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
“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一定是那块骨,那块消失的妄图侵占他意识的坏东西。
陆吾那两道修长而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两条大大的“几”字,在他那张布满沟壑的揽脸上显得滑稽而好笑。
但此刻陆吾根本笑不出来,他活了近万年见识过不少奇闻逸事,也听过不少章尾山的传奇,但却不曾亲眼见过一块能释放如此巨大威压的骨头,也不曾见过什么东西竟能一息之间让一只神兽长大。
然而陆吾还没来得及疑惑,风竹音和帝阳就已经赶了过来。
“嗯?曜儿?”帝阳难得凝重了神色。
“见过神主,烛龙大人。”陆吾慌忙叩拜。
帝阳甚至都没看陆吾一眼,只神色凝重地看着深坑中那个修长的男子,一向阴晴不定的风竹音此刻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
金曜从帝阳和风竹音来到的那刻,脑子里像是突然触电了般想起了什么。他灿金色的眸子倏然对上了帝阳那平淡中带有一丝威严的眼睛。
金曜一时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从对方的眼神中似乎感受到了一丝茫然,但更多的是气愤。
帝阳从来不曾责怪过他,纵然他跑去帝宫,将新建的帝宫闹的乌烟瘴气,纵然他跑去酆都偷拿了判官笔强行修改了几个阴魂的判语,纵然他从不好好修炼,甚至还赶走了一个又一个德高望重的先生。
帝阳只有在告诫他不可在后山胡作非为的时候才稍微带了那么一丝慎重。
久而久之,金曜也知道,后山是帝阳的一个禁忌,但越是禁忌,他越是好奇,他曾不止一次向风竹音打听过后山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风竹音曾经不止一次说过的话,也是那人曾不止一次欺压他时漫不经心地调侃。
“你可知阿阳是如何修练的?”风竹音轻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