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物是换过的?”
“没有啊。”
“还没换寿衣就急着把人装进去了?”李希言顾不得内心的害怕,立刻上前查看死者的衣物。
邬全义是个简朴的人。
身上没有半点装饰,衣裳虽然整洁,但是很旧,就连衣裳的袖口处都被磨得有些发白,这确实是死者生前穿的。
她内心闪过一丝窃喜,一寸寸摸过衣物的每一个角落。
过了好一会儿,她下了结论:“可真干净。”
“衣裳……”容朗有些不明白,“有什么问题吗?”
“断肠草发作快,毒性极烈,发作时还会腹痛不止。若他当时服下后就立即发作,那碗粥应该会被撒倒在地上,同样倒下的他身上再怎么样也会沾染上粥水。”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急着再验,我们先去看看他出事的佛堂。”
佛堂。
小佛堂就在邬全义的院子里,耳房旁边。
验完尸的二人一语不发,直接钻了进去。
李希言甚至还顺手带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几人想要搭话也只能站在院子里傻等着。
小佛堂设置得还算朴素,正对大门的佛龛上只放着一尊南海观音像,观音坐在莲花宝座上,手持妙瓶。
佛像前香炉里的香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蒲团桌椅摆放都非常整齐,地面也很干净。
明显是打扫过的。
容朗摆弄着香炉:“有线索也被擦没了,香炉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有线索的。”李希言看了一眼香炉,转身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六月十七晚上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说一遍。”李希言对着邬欢问道。
邬欢答道:“十七那晚,父亲从码头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连晚饭都没用就把自己关在了小佛堂。我担心父亲就亲自送去了一碗白粥并一碟小菜。我到佛堂的时候正好是戌时初。当时我还问父亲是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把粥放下就回去,我见父亲不想多言也就回了房。此后,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我都一直在房内。厨房的人还有我身边的婢女小厮都可以作证。”
“你离开的时候,邬全义可有喝下粥?”
“没有。粥有些烫,他说晾一会儿再喝。”
“那昨晚佛堂外可有人侍奉?”
“没有。”葛渊解释道,“大哥一向节俭,只有出门的时候才会带人在身边。而且,他不喜欢被近身侍奉。”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确定昨晚戌时后还有没有人进过佛堂。
李希言脑内闪过一个画面。
“你进去的时候,令尊正在做什么?”
“烧香拜佛啊,父亲刚刚点了香,正在跪拜诵经,所以才没空和我……多说话。”
想到自己和父亲简短的交谈竟然就成了永别,邬欢的尾音都颤了起来。
李希言又问道:“葛渊,那你们今日一早是如何发现尸体的?”
葛渊背着手,很是自信,侃侃而谈。
“昨日一早,辰时初,我们正在大厅等着大哥用早饭,结果等了半个时辰他都还没来。我就让人去叫门,去叫门的人说大哥在佛堂里,但是就是不搭理人。我们怕大哥出什么意外,就带着人去了佛堂。敲了好几下,大哥也没应。因为大哥有哮病,我们以为他出了意外,就把门撞开了。”
“你们到的时候门窗都是锁上的吗?”
“是啊,不然我们也不会撞门。”
“谁撞的门?”
葛渊自嘲一笑:“肯定不是草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指了指旁边的几个汉子,“他们一起撞的。”
还没等李希言再问,葛渊又开了口。
“大哥的粥碗虽然已经打破,但是我们把东西是收起来的。来人,把东西都拿上来。”
李希言撑着头,冷眼旁观。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上了一个木盘。
木盘中放着一只残破的碗以及几块碎渣,完好的碗底残存些许的白粥,旁边放着一个纸包,应该就是葛渊等人所言在邬欢房间里搜出的断肠草。
葛渊抬手,扬眉道:“李少使可亲自验一验。”
“不必了。”
葛渊有些意外,迷茫地“啊”了一声。
“本官可没说过邬全义死于断肠草之毒。”李希言站起身走到邬欢面前,“要查出令尊死因必须剖开检验。”
邬欢比她还爽快,当即应道:“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可!”
果然,张山和葛渊齐齐出声反对。
李希言本就厌恶二人行事,语气都变得阴恻恻的。
“非死者家属无权过问!”
葛渊急得脸都红了。
“大哥虽然和我们没有血缘,但是和亲兄弟无异!明明毒都验出来了,大人为何还非要毁坏尸体!”
“没错!大哥就是我们的亲大哥!”张山跟着振臂一呼,“不能让你们毁坏尸体!”
漕帮的人重义气,一时也被煽动得喊了起来。
“放肆!”李希言一掌轰开了大厅正中间的大香炉。
香炉四分五裂,发出爆鸣之声,让人听得耳心发疼。
呼喊声瞬间停下。
“国有国法!你们漕帮真是好大的胆子!先是把人给私自上了枷锁,一次又一次干扰官府办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律法二字!”李希言把今日积攒的怒气一并撒了出去。
理智回笼,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板着脸问道:“邬全义的死本就疑点重重,你们阻拦我们调查真相就是在帮助真凶逃脱。你们,对得起你们老大吗?”
容朗也对着葛渊开始攻击:“你怎么不满大街地去认干爹干娘?别人亲闺女还在轮得到你说话?”
一直站在一边的邬欢突然转身,对着漕帮的人朗声道:“各位叔叔伯伯,我邬欢是你们看着长大的,请问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弑父的白眼狼吗?”
她说得眼泪直淌,漕帮的人亦是触动。
“我只想找出是谁杀了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