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叶泠激动地跳起来,站着叉腰,细长的眉拧紧,唇角却笑着。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穿越枪林弹雨的骑士,即将去打赢最后一场舆论的战争!
叶泠觉得现在自己背后应该有条红色披风在随风飘扬。
谁料下一秒,她的耳朵被一双微凉的大掌拢住。
客厅里落地灯的灯光熹微昏昧,是整个黑白灰房间里唯一的亮色。
忽地,那束微弱的光也被黑色卫衣完全格挡,让叶泠眼前的世界只剩下某人微微起伏的胸膛。
她耳边的碎发被那双打手笼统塞进掌心包裹,在她的耳边咯吱作响。
在让人痒酥酥的噪音中,叶泠听见冠如清低沉的嗓音被揉碎染进破碎的夜色,“这段时间,那些人的话,不必在意。”
叶泠知道冠如清口中的那些人是指的谁。
所有人不了解真相就捧着键盘开骂的人,所有满怀恶意不辨真相只想发泄自己情绪的人。
都不必在意。
冠如清眼睫压低,从眼尾淡淡凝视叶泠,再肉麻再安慰的话,他也说不出了。
只好红着耳尖装作淡漠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不要听,不要解释,要做给他们看。”
冠如清的声音像是在空中飘出了很远的距离,飘到虚无缥缈了才从指缝间钻进叶泠的耳朵。
叶泠忽然想起,大半个月前。
《来我家开黑》的舞台上,快嘴借着叶泠的抠脚操作鞭尸她的时候,冠如清也捂过她的耳朵。
那双带着吉他薄茧的手指腹微凉,那双清隽的眸子暗澜流动。
叶泠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不喜欢看她被骂吗?
叶泠的心像被人狠狠攫住,或沉重或漂浮都不在她的管辖。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开始失控。
发闷,倒吸一口气。
一瞬间,世界变得安静。
叶泠扬起头,因为身高差,叶泠只能看见冠如清的唇。
唇角若朱砂点过,洇开自然艳红的唇色。此刻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嘴角晕开一抹笑意。
暖黄色的灯光虽然浅淡,在眼睛适应昏暗后倒显得纸醉金迷。
盯着红唇,叶泠咽了口唾沫,脸上一阵燥热,晃了晃头甩开冠如清的手。
叶泠结结巴巴地找开话题,“你、你也觉得我们得晚一点澄清吗?”
冠如清倦怠地重新坐回沙发,修长的双腿懒折,略微颔首,“不仅仅是为了给白乔一个教训。”
“——更重要的是,斩草除根。”
叶泠露出一抹苦笑,“你是说,陆樾。”
叶泠心中也早有猜测,她只是不愿意亲口把这残忍的事情说出口。
冠如清的嗓音微凉凌厉,“上次的希临的事情早就该清算到陆樾头上了。”
冠如清冷笑一声,“但对付她,不能只靠经济封锁。”
“伤害你的人,应该拿最宝贵的东西偿还。”
“比如——她不惜抛下你换的事业。”
叶泠知道冠如清一贯的行事风格:
上位者是懒得揣摩下位者的。他们需要做的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粗暴地给予下位者最普遍且难以消受的打击。
可见这次而对陆樾,冠如清明显是真的动了怒意。
正如冠如清所说,希临的事情参与者影响力有限,即使被爆出来,陆樾也能轻轻揭过。
而这次的事情,牵扯甚广,热度居高不下。操作也绝非白乔一个人能想出来。
还有什么比毁掉陆樾一手创办的星光娱乐更严厉的惩罚?
说这话时,冠如清面色没什么变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黑夜下清晰可见,无喜无悲。
骨节分明的指尖在膝上轻点,漆眸深邃。
见叶泠半天不说话,冠如清掀起眼帘,语气淡淡,“怎么?害怕了?”
冠如清喉结上下一动,没忍住解释,“人性就是如此,你不凉薄一点,就会被反噬。”
冠如清知道,即使他不言明,叶泠也一定能把这件事情的全貌猜得出来,倒不如他自己说出来。
冠如清的掌心沁出汗渍。
如果坦诚相待,冠如清其实不算仁善,甚至阴暗狠毒。
冠如清从不在人前剖白自己,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矛盾。
既害怕被心上人看出阴暗面,又忍不住期待着,渴望着,她能看见完整的自己。
然后幻想:
她会接受全然的我吗?
思绪走远许久,冠如清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收敛了神情,再次变得漠然。
果然,叶泠的脚步顿了顿,站在光影斑驳的交错带,愣怔。
冠如清以为叶泠会像上一次一般,情绪失控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陆樾。
可叶泠的脚步再次站定,那双唇被咬住又松开,成了画面中唯一的艳色。
她向他走来,向神女走向她虔诚的信徒,拍了拍冠如清不羁的碎发,轻声,“我当时,是不是没有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