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意是生命的底色。
可从未有一门课专门教授何为爱,又该如何去爱。我们的爱,不过是循着前人的轨迹,摸索着填涂欲说还休的心绪。
冠如清扪心自问,摸着自己的胸腔,才怅然发现那里空空荡荡。
他的家庭里,一个是不知道在外面有多少女人,自他幼年时便缺席的父亲;
另一个,是半夜偷偷流泪,逐渐变得麻木苛刻的母亲。
从他懂事伊始,母亲就会派人去打听父亲昨夜又宿在了何处,而后顶着一双红肿的眸子抄起长长的戒尺不苟言笑地守在冠如清身边。
念书,习字,学琴……
母亲的话锋里,她为了他的成长付出了所有的关注。
而在平静中歇斯底里的母亲只有一个要求,她的儿子必须优秀。
优秀到没有瑕疵,必须在任何领域出类拔萃,站在那里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母亲是如此坚定,坚定到他清楚自己没有反抗的权力。
看着母亲已然没有什么情绪的眸子,他只觉得喘不过来气。
而后忍不住在心里猜测:母亲是否发现,她对儿子的严苛要求,并不是为了他的前途。
只是想用一个闪闪发光的儿子徒劳地期盼不归家的丈夫的一次回眸。
可惜,就算那个对齐淑君想爱爱不了,招恨又实在恨不上的男人回家,等待这个冰冷家庭的又只剩下刺耳的争吵,甚至打斗。
累吗?
在繁重的课业间隙,眼神涣散地望向窗外时,冠如清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和自己沉重的呼吸。
他很累,累到有时候快要提不起手指,全身都没有力气,没有聚焦地望向前方的时候会没有缘由地湿了眼眶。
那时候,他的世界里一片漆黑。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理解里,给予爱就是打着“为你好”旗号的控制。而被爱,需要的是足够的优秀。
直到叶泠不讲道理地闯入他的世界。
对于习惯蜗居在阴影下的冠如清来说,起初的叶泠太过耀眼。
她天生就拥有太多爱,也有着太多爱的天赋。
最初心绪还算单纯的时候,冠如清不太习惯和她对视,因为她的眼神太炽热,太明媚,好像下一秒就会看穿冠如清的伪装,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
嘿,朋友,你好像一盆没见过阳光的苔藓。
他以为自己会嫉妒这样明媚的人。可少时的他不知道,人注定被爱所吸引,像飞蛾追逐光。
就像此刻,冠如清思量再三还是忍不住在床边坐了下来。
眼前的人睡颜正酣,近在咫尺。
叶泠还有点发热,像一只猫咪一样缩在被子里,适应幽暗光线后,冠如清能看见叶泠的睫毛微微颤抖,脸颊软软的埋在枕头上,像一只苹果。
大概,爱总让人自卑。
冠如清顿住不由自主伸向叶泠脸颊软肉的手,失笑,终是转身离开。
如果让二十七岁的冠如清回答爱的定义:
爱终究不该像是母亲不讲理的控制,也不该是占有,他只希望曾被他虔诚地双手捧在手心里的星光能多留一天,再多留一天。
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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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梦。
只是大概因为她心里担忧着下午和陆樾的会面,不过十二点,叶泠就悠然转醒,窝在被窝里翻看手机。
昨天睡得还不错,吃了药又盖被子捂出了一身汗,叶泠恢复了元气。
她伸了个懒腰,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更深地窝进软绵绵的被子。
意外地,发酵了一夜的微博热搜居然已经没在热搜榜单上。
她随便滑了滑首页上的几个帖子,用小号点进了自己的超话。
她的粉丝不多,加上公司给买的水粉,微博粉丝也就小几百万。
不过最近上《来我家开黑》倒是帮她打开了一些知名度。
超话里也破天荒地热闹了一些,她大致扫了眼,兴奋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都是小叶子大王打下的江山!
看着活粉多了一点,为下午公司会谈的焦虑都不自觉减轻了些,叶泠打起精神刷起自己的超话。
前排全都是她在《来我家开黑》直播里面的一些截图,新来的这批荷叶大多都是叶泠的颜粉,自发给她制作了图册发出来一起分享舔颜。
点赞高的还有荷叶整理的叶泠语录,把她打游戏的时候说的金句都贴在她的经典美图上,颇有一种沙雕美人的感觉。
超话里的几条语录整理下面的评论都很多,点开入目的就是一堆哈哈哈。
“小乔别扇了,貂蝉都要感冒了。”
“我与神明画押,赌你用脸接大。”
“与其逼自己一把,不如放自己一马。”
“送残血逃命的小乔去残血逃命短跑奥运会。”
叶泠抱着被子,学着机器人机械地念自己的语录,咯咯咯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