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川尧站在原地如坐针毡,叫来孟华是他的主意,此时却因为孟华短短两句话就把他打入两难之地,他抬眸与皇帝对视,皇帝眼中的嘲讽丝毫不掩。
皇帝听到孟华的证词,顿时龙心大悦,无论别人怎么说,只要孟华坚持背后指使者是太子,那么太子将永无翻身之日,对他来说是剔除太子和太子一党的好时机。
杨坪不知道孟华是怎么想的,明明两人都是隐藏在宫中的棋子,为何他会临时变卦,此番话一出,原本能给皇帝抹上浓重污点,现在却抹到了太子身上。
杨坪悲壮地大喊:“国有此君,必将覆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宛国命不久矣!”
他一番话下来全程寂静,谁也没想到一个太监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但心里却不得不敬佩他的勇猛,也让人更加怀疑孟华话语间的真实性。
他知道自己一番指认已经无法保有全尸,幸而他是个孤儿,即便是被杨公公认为养子,也不曾有人知晓,即便是要诛九族,也只他一人而已,能把实情说出,杨坪自认为死而无憾。
等待着皇帝宣判,杨坪匍匐在地上十分老实,不见台上的杨公公满眼心疼,只能看着自己的养子被众人指点,被恶人判刑。
宋川尧顿时冷笑,绕着杨坪和孟华转圈,低头问孟华:“你说是我指使你干的,有证据吗?”
孟华直挺挺跪着,眼神空洞:“殿下说过不留痕迹,微臣不敢落下把柄。”
宋川尧说:“那你说说,我为何要找你去护送?”
孟华抿了抿唇,说:“微臣是禁卫军。”
他说的没错,他是禁卫军,除了后宫,禁卫军有权利在各处巡逻,确实是护送运碎石的最佳选择。
宋川尧眼神顿时锐利:“你既是禁卫军应当知道,禁卫军只听从皇帝的调遣,你又为何听我的?”
孟华垂下眼眸,面对这个问题他自知理亏,无论怎么回答,罪责难逃。
宋川尧双手环抱,在殿中缓缓踱步,大声说道:“我与孟首领从未见过面,更别说我会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做一件这般伤天害理的事,再者,粮仓距离东宫数十里的距离,我若是想要粮,何不直接将粮食运至东宫?”
宋川尧站在大殿中心一字一句分析着,直到他的话音结束,杨坪跪在地上高声呼喊新皇万岁,叫得一声比一声高,周围的官员包括孟华在内听得心脏突突直跳,谁也没想到杨坪竟胆大至此。
杨坪也没想着还能活命,直言换粮的命令是从承德殿传出来的,皇帝的眼皮一直跳,紧紧拧着眉毛遣人把杨坪给拖出去斩了。
杨坪离开后,孟华匍匐在地上一声不吭,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问话,他像是没听到一样一言不发。
大理寺卿请命将孟华给带回大理寺审问,皇帝却大手一挥:“敢在宫中动手的也没有其他人,既然孟华亲口说是太子指使,这件事也不必追究了。”
于是孟华被贬至边疆,宋川尧则在东宫禁足反思,而后皇帝也收到文武百官的弹劾,一怒之下再次抓了几个御史大夫杀鸡儆猴,导致朝廷再无人敢议论此事。
宋理坐在公主府的贵妃塌上,捻着新鲜的葡萄听许管家一言一语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得知宋川尧被诬陷在东宫关禁闭,她微微蹙眉觉得皇帝肯定没那么容易会放弃铲除太子。
揭发赈灾粮那日,步楚怀黑着脸回到公主府,连赏赐也不求了,打开手掌给宋理看,他的掌心里是一把碎石。
他问:“这就是赈灾粮里的东西,你知道是谁换的吗?”
宋理用指尖捻起碎石,她说:“宫中那位,听说换了一半的粮食呢,真是草芥人命。”
她不欲多谈,以为步楚怀是来求赏赐的,转身把精装茅台从木架上取下,递到步楚怀面前,可他看也没看,只说了一句:“确定是他吗?”
宋理不明所以,点点头,却没想到步楚怀就转身离开了,时至今日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许管家告辞后,宋理靠在软枕上,想不到宫中比她想的要乱许多,也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拥护皇帝的,即使如此,想要扳倒皇帝就有机会了,而这次换粮和怒杀御史两件事就足以让皇帝和百官心生嫌隙了。
她好像该做点什么。
不过现在最先担心的还是宋川尧,保不齐什么时候皇帝就对他下手。
而就在宋理还在考虑怎么拖皇帝下位时,宫中传来急报:皇帝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