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趟过浅水中的淤泥和杂草,艰难地跨过了近三米宽的渠底,拖着两腿淤泥,爬到了对面的渠埂上。
江明远也是个玩命的人。
只比刘燕龙慢了几步,也拖着两腿淤泥上了对面的渠埂。
为了能方便在渠底淤泥里行走,他连皮鞋都脱在了淤泥里,现在站在渠埂上,一脚黄泥巴,跑起来泥土纷飞。
陆文胜见他们两个人竟都跑到了对面,也想过去,可走渠底只会消耗体力、拖慢速度,太不划算。
他又往前狂奔了一段距离,那里有一个简易的木桥,便小心地踩上去,到了对岸。
这时,就见前方五十多米远的地方,江明远和刘燕龙扭抱在一起,打了起来。
他们身上沾满了泥巴,就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泥鳅。
“来人啊!”
陆文胜叫了一声,回头一看,身后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只能自己去帮忙了。
他鼓了鼓气,瞪着坚毅的眼神,往前跑去。
“为了杨世学,拼了!”
可就在他快要赶到的时候,刘燕龙就挣脱了江明远,嗖嗖地往前跑去。
“江所长!”
陆文胜喘着粗气,上前把江明远扶了起来。
“快快快!前面就是火车了。”
一声汽笛划破长空,远远地传来,让江明远心急如焚,若是刘燕龙从水渠上跳下火车,那就完了。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咬紧牙关,捏紧拳头,冲了出去。
一条绿皮火车出现在地平线上。
宛若长龙,划着弧线横贯而来。
刘燕龙距离隧道只有一百多米了,他看见减速而来的火车头,欣喜若狂。
不能让他跑了。
不能让他跑了。
江明远顶着一脑门汗,脚下如风火轮般旋转,因为用力而紧紧地拧着眉头,呼吸急促地都要顾不上了。
跟在后面的陆文胜也跑出了残影。
火车头冒着白烟,咔咔咔地拉低速度,即将驶入隧道。
就剩下三十多米了。
刘燕龙笑了。
还有二十米了。
他脑海里闪现出当年在战场上被敌人拿枪追逃的紧迫,在那个节骨眼上,为了逃命,他不惜一枪打死拖累自己的战友。
就剩下十米了。
这一步跨出去,就是海阔天空,就是自由万岁。
江明远追了上去,一伸手,却被一脚回踢,蹬倒在地上。
他妈的!
怎么能让刘燕龙这个杂碎逍遥法外。
陆文胜咂摸着嘴巴里血的滋味,这血让他沸腾,为好友报仇的决心让他全力以赴、猛跨几步,就在刘燕龙即将跃起的瞬间,抱住了他的双腿。
砰。
刘燕龙整个人扑倒在了水渠外坡、隧道的上沿,火车刷地从下面驰骋而过,带来了难以抵挡的、夹杂着飞沙走石的飓风。
陆文胜用尽全力地钳制住刘燕龙的双腿,两个人却因为重力、坡度以及刘燕龙奋力往下扒拉的原因,滋滋地往下滑。
一节又一节的车厢在眼前滑过,火车长的看不到边。
若是滑下去,两个人定是要落在火车顶上。
陆文胜急得脑子直冒汗。
脚尖为了勾住地面,使劲往土里插。
下滑却依旧。
“老天爷,你要还是个人,就帮帮我啊!”他在心里祈祷道,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刘燕龙向滑过的车厢伸出双手。
就差几厘米了。
他就能抓住滑过来的车厢顶风帽了。
绝望扑面而来。
陆文胜咬牙僵持。
就是不让他的手在往下多下降一厘米。
死也不能让刘燕龙得逞。
他嘴巴里喷出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怒张的眼睛,默念着,“杨世学不能白死……”
这一刻竟是如此的漫长。
漫长到他几乎都要休克了。
在一股强大的力量按住他双脚的那一刻,他,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