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使人清醒,秦慕琅突然觉得不对,李若松随便喊一嗓子,唤个人来,把她捆了,不就结束了吗。
突然黑暗被火光撕裂,她们的大帐里居然闯进了三个人,他们点着火把在帐里探头探脑的唤着,“将军,将军。”
听到声音,李若松立刻抬手扔了床上的腰刀,撕开身下牧云格的衣服,把自己整个埋在她的怀里。
火光终于照亮了这香艳场面,让那三人好不尴尬,几乎想遁地而逃。
李若松把牧云格身子一裹,恶狠狠的朝那两三人道:“老子办事,你们也敢来扫兴。”
那三个人立刻低头跪下,“将军,坝快成了,是宋督军才让小的来请将军的。”
“好了,知道了,等我这边办完,马上来,你们还不快出去。”
这个唐突的消息让李若松怀中的人失了气力,瘫软他怀里。
李若松似乎不意外她的反应,自己穿戴好盔甲,拿走她的腰刀,哀怜的看了她一眼,便走出大帐了。
秦慕琅看着床上仰天流着泪的牧云格,心中多了一丝怜悯。
但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躯体里,成了一具游魂。
秦慕琅想回到身体里,却听外面一声巨响。她惊的冲了出去,只见满营士兵都在欢呼。
“成了,成了,淹死他们。”
看来大坝已溃,宁夏城已破。
她一回头,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从帐中走出,他肩膀宽厚,肥胖,低着头,那袍子她是见过的,是他,牧云格的父亲,那个为她苏醒,欣喜若狂的中年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慕琅还没问出口,便听帐内传来了牧云格痛苦凄厉的呼喊,“阿玛,你不要丢下我,我和你走。”
秦慕琅呆住了,她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此刻正夹在胜利的狂欢和生离死别苦楚之间,第一次感觉到战争的复杂。
当她回到帐内之时,牧云格已经不再哭泣和嘶喊,双眼空灵,鼻息微弱,连血脉也开始冰冷。
她已经没有生的欲望了。
但她依然进不了她的躯体。
她被她驱逐了。
秦慕琅没有生气,只是收住眼泪静静的坐到了牧云格床边。
她仿佛照镜子般看到了自己,那个曾经躲在黑暗中的自己。
秦慕琅本也算个精英,工作在高楼丛林中。
但性格执拗的她,着了别人的道,成了可怜的背锅侠。
被驱逐后的她,背着行业的耻辱印记,再没找到工作。
渐渐地,她不怎么出门了,家里也全部拉上了窗帘。
很快她找到了她的避风港,写作。
作为一个写手,她本应该编织美好,什么追妻火葬场,霸道总裁爱上我。
而她还活在自己的黑暗里,所编织的只能是暗黑的毒液。
她突然觉得就算她能回到牧云格的身体,她能为她做什么呢?
夜深后,满身是血的李若松回来了。
他看了看床上失神的女子,似乎并不意外,摸了到脉搏后,便在她床边一屁股坐下了。
他脱下满是鲜血的头盔,丢在地上。让它带着响,滚向黑暗。
满脸的血汗混合物迷了他的眼睛,他直接用手揉了揉,叹了口气道:
“今天城破了,你哥哥降了。你父亲……”他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女人,停了一下。
但很快他自嘲的笑了。
“你阿玛可真是条汉子,居然自缢了。”他抖了抖手上的鲜血,却发现抖到了她身上,忙小心的擦,发现血越擦晕的越大。他开始恼怒,“其实我不会杀他,最多不过押到北京,还能留条命在,何必呢?”
空空的军帐回荡着他的质问。
却没人回答。
黑暗里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指望你原谅我,我的职责在此,我没有错,更没有对不起谁。我们之间不存在原谅与不原谅。
“你是该杀了我,应该在马车上便刺向那一刀。可能那时我们便同归于尽了。
“不过,你还有机会,快起来杀我呀。”
黑暗里人容易发疯,秦慕琅理解的仿佛看到了自己。但她很快看到一个头戴面具,满头羽毛的人,在向她招手。
耳边传来了他的轻唤:“秦姑娘,你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