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军拒绝,就等于多了一个敌人!”
贾诩活得久,也见得多。
董卓为何要劫天子?
除了想要独揽大权外,亦是对昔日朝中公卿对外将打压的报复。
毕竟外将驻兵在外,公卿在皇帝面前弹劾几次就会引起皇帝对外将的猜忌,不仅外将如此,外臣也是如此。
桓灵二帝期间,近乎于变态的三互法也因此应运而生。
贾诩也不会觉得这三互法不好,只不过屁股决定脑袋,作为受压迫的群体,挣扎求生并无对错。
张绣听得明白。
郑牧是一个能掌兵权且守分寸不惧公卿打压不怕天子猜忌的外将,对于跟朝中公卿有私仇的张绣而言,这是比刘表更适合的依附对象。
“若无先生提醒,绣又将陷入死境。”张绣向贾诩恭敬一礼,若是这次拒绝了郑牧的要求,那么下次想得到郑牧的庇护几乎是不可能的。
虽然张绣跟郑牧没有直接接触,但敢亲率一千五百骑郑牧抗衡万余西凉步骑的狠人,必然是个杀伐果断的。
招揽被拒绝,就不会有第二次!
更可能的如贾诩说的一般,拒绝了,就等于多了一个敌人。
张绣遵从了贾诩的意见,决定将女儿送到荥阳,但张绣又多了个心眼,跟贾诩商议后,又令胡车儿领了五百骑卒前往荥阳。
在宛城,张绣是没机会立功的,而张绣又不能直接跟着郑牧立功,于是张绣就选择了给郑牧送五百骑卒听命的想法。
反正刘表也不可能来打宛城,而许县的天子公卿也不会再征讨宛城,倒不如示好郑牧,以后也能分些功劳。
胡车儿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却十分的骁勇。
裴松之在三国志作注时曾引用《傅子》记载,张绣有亲将胡车儿,勇冠其军,曹操爱胡车儿骁健,手把手赠给胡车儿金银,于是张绣怀疑曹操想收买胡车儿刺杀自己,于是就反了曹操。
当胡车儿带着五百骑卒来到荥阳,郑牧颇有些意外。
不论是胡车儿还是这五百骑卒,都是西凉猛卒,郑牧在曹阳跟李傕郭汜张济一战时,就跟胡车儿和这五百骑卒战斗过。
虽说曾经是敌人,但现在既然选择依附,郑牧倒也未拒绝。
郑牧也不担心胡车儿和这五百骑卒会反,反之前先克服下对丹阳锐士的恐惧。
“胡车儿,你是羌人?”郑牧见胡车儿面貌奇异,跟汉人有明显的不同,遂问道。
胡车儿不敢隐瞒,如实道:“末将是汉羌之后。”
汉羌之后,那就是汉人和羌人混居的区域。
郑牧并无太明显的种族之见,只要肯替大汉效力而不劫掠杀害平民的胡人,郑牧都能接受。
“可曾娶妻?”
“末将厮杀汉,不敢有妻。”
张绣虽然赏赐过胡车儿美人,但真要说娶妻却从未有过,替人卖命的胡车儿也不敢娶妻,娶妻生子,说不准哪天妻儿就被仇人给宰了。
张绣也不会允许亲信大将会有妻儿受到威胁的可能,否则一旦亲信大将的妻儿被俘虏,就容易被收买。
“既无妻,可愿娶郑氏女为妻?”
郑牧的询问,让胡车儿的呼吸变得急促:“末将不敢!”
郑牧大笑:“是不敢,还是不想?难道你征战沙场替本将卖命,就不想留个子嗣?这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可以不伤不死。若有子嗣在,既可以膝前尽孝,又可以继承你胡车儿征战沙场得来的荣耀。”
若真的能娶妻生子,胡车儿又岂会不愿。
只不过胡车儿如今是张绣的亲信,张绣又不允许亲将有妻儿,胡车儿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郑牧洞若观火,很快就看出了胡车儿心中的迟疑,遂道:“张绣既然派你来,便是让你听本将的号令。若你心中还存有替张绣卖命的想法,那就带着这五百骑卒返回宛城。”
“你不肯娶郑氏女,本将又如何敢让你立功?这立功的机会不多,但本将麾下想要立功的人却不少,倘若让一个外将立功了,本将又如何能施恩麾下诸将?”
“胡车儿,本将器重你的武勇,但也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张绣连女儿都改姓郑了,你又还在迟疑什么?”
对于胡车儿这样的出身于羌汉杂居族群中的猛将,用寻常的仁义礼信是约束不了的,对一个不通晓汉家仁义礼信的人而言,唯有最直接的能看到的利弊才是约束言行的枷锁。
郑牧利诱拉拢,又让胡车儿认清现实,很快就击垮了胡车儿内心的坚持。
“末将愿为将军效死!”
对于娶妻生子留个子嗣,胡车儿内心也是很渴望的。
不论是羌人还是汉人,都对子嗣的传承有渴望,只不过如今世道动乱,很多人不敢娶妻生子。
如今郑牧给了胡车儿希望,填补了胡车儿内心最大的空虚,这让胡车儿对眼前这个曾经在战场上令自己畏惧的男人,多了几分钦佩。
郑牧没有食言。
当日就给胡车儿寻了个郑氏女。
如今改姓郑的,不仅有流民中的良人妇,也有世族豪强巨贾大户中的良人妇。
郑牧也不行强迫的事,挑了五十个良人妇自行抉择,看对眼了,就当场主婚。
这等婚配之事,不需要太多的繁文缛节,郑牧更是赋予其新的称呼“军婚”
郑牧为了拉拢胡车儿及五百骑卒,不仅替胡车儿主婚,更是直接在胡车儿的婚礼上对这五百骑卒承诺,只要奋勇杀敌,就有资格如胡车儿一般迎娶郑氏女!
这五百来自西凉的健儿,背井离乡的跟着张绣打拼求生,从未想过还有娶妻生子的一天!
若是以往,这群西凉健儿对娶妻生子的想法会很淡漠,毕竟见惯了生死,见惯了离别,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天,自然就没有太多的想法。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然而郑牧给胡车儿主持的军婚,让这群因为厮杀而变得冷血的西凉健儿又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
人都有趋众心理,以前大家都没有的时候不会羡慕,但如今胡车儿迎娶了郑氏女,就有了羡慕。
迎娶郑氏女,逐渐成了这五百西凉健儿的心中奢望。
而更令这五百西凉骑卒又惊又疑的是,一个将军,竟然会考虑普通士卒的婚娶!
不论这些西凉骑卒如何想,但郑牧故意用胡车儿打造的“军婚”种子,已经种入了这五百西凉骑卒的心中。
能不能发芽,就看这五百西凉骑卒的意愿有多强了!
五月初。
胡车儿在经过几日的新婚滋润后,带着五百骑卒意气风发的前往东郡,但旗号却是打的“建忠将军张绣部下先锋胡车儿”。
最前方。
胡车儿意气风发,一边扫视周围地形一边向身边的裨将炫耀:“这娶妻了,感觉就是不一样。以前我胡车儿只知道杀敌拿赏钱,然后吃些好吃的,喝些好喝的。虽说张绣将军赐了美人,可那些美人一个个的对本将只有惧怕而且神情麻木,有的还有怨恨,本将都不敢跟她们睡一个榻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娶了郑氏女,本将忽然觉得这人还有新的活法。不用担心死后赏钱被敌人给抢了,也不用担心死了没人记得。”
“只可惜啊,刚娶了没多久就要上战场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儿子呢。”
“这次都机灵些,只要完成了军令,本将也替你们求娶郑氏女,夫人说她有几个同乡也未嫁人。”
几个裨将的眼中又是羡慕又是期待。
跟普通的小卒不同,这些裨将毕竟地位高些,娶妻生子的欲望也要大一些。
“将军放心,我等不会疏忽大意的。”
“若能迎娶将军夫人的同乡,我等也有了盼头。”
“若无子嗣,也不知道该为谁拼命。”
“护军将军跟建忠将军虽然都是统兵的大将,这想法竟然不一样,一个希望我们娶妻,一个不希望我们有妻儿。”
“噤声!谁让你提护军将军的?”胡车儿轻喝一声,打断了裨将们的奉承:“别忘了我们的旗号!”
雍丘城。
分兵抵挡吕布和张扬的曹操,得到了胡车儿这五百骑兵的行踪,郑牧为了麻痹曹操,故意让这五百骑兵大张旗鼓的进入东郡。
“建忠将军张绣?西凉兵?郑牧什么时候又游说了西凉兵?”曹操眉头紧蹙。
先是张扬,后是吕布,现在又是张绣,曹操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误判了郑牧的意图。
郑牧兵马未动,但兖州却始终不得安宁。
不论是张扬还是吕布,曹操都得分兵去抵挡,如今又来个张绣,曹操又得再次分兵。
令曹操不理解的是,河内太守张扬跟夏侯惇打了一场后直接退兵了。
并非战败退兵,而是跟夏侯惇打了个不分胜负,当夜就虚设旗帜拔寨跑了,唬得夏侯惇一愣一愣还以为有埋伏。
吕布到是骁勇,跟乐进和李乾打了好几场都未退。
“郑牧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兖州战场的种种情报,看似都跟郑牧无关,但又都跟郑牧有牵涉。
而在荥阳的探子则是汇报说郑牧除了在荥阳屯田开渠,就是不断的忽悠人改姓郑,如今除了屯田的流民,已经有荥阳的大户开始改姓郑了。
而荥阳也传出了“军婚”的消息,曹操能理解“军婚”的用意,无外乎拉拢将士效力,只不过曹操用的是赏钱,而郑牧玩的更绝,不仅给赏钱,还给将士寻妻。
这“军婚”的郑氏女,也跟大量改姓郑的流民和大户对应上了。
貌似,郑牧似乎是真的没有亲自出兵的想法!
虽说胡车儿这五百骑兵不多,但真要让其在东郡游荡,也是个祸害,曹操不敢大意,急令夏侯惇前去阻拦!
然而。
夏侯惇传回来的情报,让曹操更是头疼。
胡车儿这五百骑兵,只跑不打!
更离谱的是,胡车儿这五百骑兵,抢劫了粮草竟然还留下欠条,这欠条还盖了“镇北将军曹操印”和“并州牧曹操印”。
若有人质疑,胡车儿直接反怼“不知道建忠将军归镇北将军管吗?”“这可是征北将军印,还有并州牧印,看这印记,是不是旧的?很明显不是我们擅自印的!”
这好不容易才稳定的东郡世族豪族大户,一个个纷纷拿着欠条去找东郡太守夏侯惇,差点没把夏侯惇瞎了的左眼伤口给气裂。
曹仁及骑兵全军覆灭后,曹操麾下已经没有了骑兵营,面对胡车儿这五百骑兵来去如风只跑不打的流氓战术,饶是夏侯惇骁勇也是无计可施。
范县。
荀彧、毛阶、程昱以及病情刚刚有些好转的戏志才,正齐聚一堂分析兖州的战况。
如今的局势,跟荀彧毛阶程昱最初拟定的方案,偏离很大。
郑牧尚未出兵兖州,兖州已经乱了。
“失算了!没想到郑牧竟然将奉天子以令不臣,运用得如此娴熟!这真的是战场厮杀的武将吗?”荀彧紧蹙眉头,平日里的稳重在此刻也维系不住了。
不论是张扬吕布还是新得到的张绣部骑兵,都是在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大战略下,巧妙运用的驱虎吞狼战术。
而荀彧三人最初定的应对之策,刘表处未见动静,淮南的袁术已经七路进兵徐州了。
去颍川散布的流言也许久了,但奇怪的是,朝中公卿却一直都在装傻充愣,刘协更是来了一句“黄巾贼的脑袋都挂许县城楼了,怎么还有人不信?”“护军将军刚走,就有流言传出,必然是曹贼的离间之计。”
荀彧还遣人去寻过颍川的士族,但颍川士族的回应却是,朝中的公卿答应了,但一直都在推诿时机未到。
而跟郑牧打持久战让郑牧的兵马陷在兖州这个核心对策,至今连实施的机会都没有!
郑牧还在荥阳屯田开渠,连陈王刘宠的兵马都只在鄢陵待着,陈王都无聊到骑马射猎了。
毛阶亦是头疼:“倘若郑牧一兵一卒未进兖州,而明公就败了,许县天子的威仪就更甚了。”
郑牧出兵还好,只要出兵就能用军力去抵挡郑牧。
一旦郑牧不能胜或直接败,都会是对许县天子威仪的一个沉重打击。
最怕的,就是郑牧不出招,只调各路势力来兖州骚扰。
除了吕布还在奋勇作战,一击就退的张扬和只跑不打的张绣部将,让人烦不甚烦!
程昱脸上的阴气更甚。
最新的一份情报,来自于程昱的老家东阿。
胡车儿这厮,竟然以曹操的名义在东阿严厉斥责程昱,说程昱数典忘祖,为了筹措军粮竟然洗劫同县的父老。
更令程昱差点没背过气的是,是胡车儿说程昱洗劫了同县父老还不够,竟然杀东阿父老制作肉脯,以充军用粮草!
若不是夏侯惇紧急派兵镇压,东阿的人都得直奔范县来寻程昱问罪了。
“郑牧此子,着实可恶!”程昱心中愤愤,但却无可奈何。
如今郑牧在荥阳不动,饶是程昱智计不俗,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破局的办法。
“诸位,当此之时,唯有向袁盟主借势,才能破郑牧之谋!”戏志才脸色潮红,再次提出了“借势”的对策:“郑牧奉天子令不臣,如今又以驱虎吞狼计,令张扬、吕布和张绣与明公厮杀。时间越久,对明公就越不利,明公分心应对张扬、吕布和张绣,就无法应对郑牧的奇袭。郑牧用兵,最善诡道,倘若在明公最疲敝的时候发动奇袭,明公极有可能一战就败!”
“哪怕郑牧是借势败的明公,天下人也只会看到,郑牧不出兵则已,一出兵就一战败敌。再有郑牧往日的功绩,许县的天子再效仿武帝给郑牧一个‘冠军侯’之类的封赏。”
“郑牧就会被打造成大汉的军神!”
“届时,只要有郑牧在,大汉的威仪就在,这种结果,是很可怕的!”
“哪怕我们知道郑牧并非不可战胜,只是在取巧,可别人不知道啊!”
戏志才自回范县养病后,就一直想劝荀彧等人向袁绍借势,但荀彧等人并不愿意。
作为寒门士子的戏志才,只需要考虑个人的荣辱,更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借势不是坏事,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但荀彧毛阶程昱不同,他们都是有家族在的,而这个时候向袁绍借势就等于成为袁绍的附属。
袁绍早就想让曹操托妻献子,乖乖的成为袁绍的鹰犬。
届时,曹操的地位就会变得如袁术麾下的孙策一般,而荀彧毛阶程昱就如同孙策麾下的程普黄盖韩当一般。
这是荀彧三人不能容忍的!
这就是为何荀彧三人明明能看清局势但依旧不愿意让曹操向袁绍借势的原因。
不是荀彧三人愚蠢,而是三人的立场决定了能用的对策。
“还有一策,或可挽救如今的局势。”程昱徐徐开口:“让明公放弃陈留和东郡,佯攻陈国,逼迫鄢陵的刘宠回兵救陈国。待刘宠回兵,明公则奇袭许县质问天子,刘备和郑牧都不在许县,只要明公假装要玉石俱焚,或言若不给活路就南下助袁术,许县的公卿为了自保就会选择安抚明公!”
“只要天子给了圣旨,明公就立即退兵,避免被郑牧围剿。如此一来,郑牧若再攻明公,就会陷天子于不义,一个朝令夕改的天子,又有何颜面自称正统?若郑牧不攻明公,则无法立威,再有袁术相逼,不论是豫州、徐州,还是扬州,亦或者是荆州,都不会再认可许县天子的的威仪。”
“只是此策奇险,行计也得有分寸,昱得亲往雍丘与明公同往。”
荀彧和毛阶仔细分析后,同意了程昱的想法。
待程昱匆匆离去,荀彧看向戏志才的病躯有些不忍:“志才,兖州事有我等在,你不用太担心,养好病,才能替明公决策。”
想到戏志才,荀彧又想到了另一个好友郭嘉。
此时的荀彧,还不知道郭嘉已经投身于刘备麾下,如今正在淮南定计退袁术。
“文若,你真的认为仲德能成功吗?”戏志才暗叹一声,徐徐开口:“论大势论权谋论治理一方,戏某不如文若,但论军谋,戏某自认为比文若擅长。”
荀彧蹙眉:“如今郑牧和刘备都不在许县,刘宠虽然兵马骁勇但却未曾有个战阵经验,明公善奇袭军谋,刘宠如何会是对手?”
“仲德以围魏救赵之计,让明公亲临许县,郑牧若不救许县,就会受到猜忌,郑牧若救许县,则郑牧在兖州的部署就失败了。”
戏志才摇头:“文若,你说的围魏救赵,只是史书的典故,但若要套用在兵法上,却有些牵强了。兵者诡道,倘若郑牧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明公去打许县呢?”
荀彧蹙眉:“志才你这话又是何意?郑牧引明公去打许县,若明公成功了,岂不是让明公有了奉天子的机会?”
“机会?是让明公当董卓还是当李傕?”戏志才有些激动,忍不住咳嗽道:“明公若去打许县,郑牧必定出兵来打范县!天子本就是郑牧救出来的,即便以天子为诱饵又如何?文若以为郑牧见许县被围就会出兵许县?”
“错了!错了!错了!”
戏志才的语气更加激动:“你们没跟郑牧交过手,都不懂!都不懂!郑牧用兵,只在意结果,从不在意过程!”
“郑牧在明公二伐徐州的时候才出兵而不是在明公一伐徐州的时候出兵,就已经证明了此人的心性跟明公一样,杀伐果断不受俗礼羁绊和约束,只在乎能否获得利益!”
“以郑牧的能为,明明可以如明公一般自立门户,但他却偏偏选择了助刘备当徐州牧,而刘备,如今已经不再是涿郡刘氏,而是写入了皇族族谱的汉室宗亲!”
“且不说明公是否敢跟许县的天子公卿玉石俱焚,倘若天子真死了,文若以为谁能称帝?”
“刘协在,郑牧奉刘协为天子;刘协死,郑牧奉刘备为天子!”
“你们,都小觑郑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