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新的徐州牧上任,必然会提拔新的一批亲信,而我等追随陶使君的旧部,就变得极为尴尬了。”
“论亲疏,我等肯定比不上新州牧的亲信,可论权力,我等又会被新州牧忌惮。”
“这人啊,只要受到了猜忌,就不会有好结果,章校尉可曾想过,未来之事该如何应对?”
章诳的双手有些发颤。
作为丹阳将,章诳是陶谦的同郡乡人,只要对陶谦忠心不二就不会担心会被猜忌。
可若陶谦不在了,新的州牧会信任吗?
这个问题,章诳从未去想过,如今被张集这一提,章诳的心底忽然滋生了一股惧意。
“曹将军怎么选择,本校尉就怎么选择。”章诳握紧拳头。
张集轻笑:“可若曹将军不服新州牧,章校尉也要跟着曹将军叛乱吗?”
“这——”章诳的瞳孔急速扩大。
心中的狂躁让章诳有些坐不住,语气也多了几分急躁:“张县令,你又准备如何应对?”
张集不假思索,大笑:“本县最多是被冷落,不会有身家之祸,可章校尉是统兵的,若真的被新州牧猜忌,笮融之祸不远啊。”
章诳心头泛起一阵冷意。
“张县令,方才是诳无礼了。”章诳放低了姿态,起身向张集行了一礼:“还请张县令能提点一二。”
张集有些得意的抚了抚须髯,循循规劝:“章校尉,你我都只是小人物,何必去参与大人物之间的争斗?这徐州的英雄豪杰,除了陶使君外,唯有襄贲城的郑都尉!”
“以郑都尉的本事,即便是来了新州牧也得主动去拉拢!也唯有跟着郑都尉,才不用担心因为统兵而遭到新州牧的猜忌!”
张集这话,已经将目的挑明了。
要想活命,就得去依附郑牧!
“张县令,你这话,是否有些夸大了?更何况,陶使君还在!本校尉若去依附郑都尉,岂不是心怀二心?”章诳心有犹豫。
曹豹让章诳谨防被郑牧吞并了兵马,张集却劝自己主动依附郑牧。
一时之间,章诳不知道该相信谁。
张集目光一变:“章校尉是奉陶使君的命令去襄贲城听候调遣,又岂会是心怀二心?真要论心怀二心,本县其实更想知道,为何郑都尉要假借本县之手,来试探章校尉你?”
“章校尉,你是真心去襄贲城,还是别有用心呢?”
话音一落,章诳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本校尉自然是真心去襄贲城,又岂会别有用心?”
张集仔细观察章诳的表情变化,遂又提议:“既然真心,不如章校尉跟本县,同往襄贲城如何?只有章校尉你和本县两人!”
章诳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带兵马跟张集去襄贲城?
难道......
章诳脑海中,下意识的想起了曹豹的揣测。
但很快,章诳又将这个想法摒去:“张县令,郑都尉令本校尉北上开阳,若是去襄贲城岂不是违抗了郑都尉的军令?”
张集轻叹:“难怪如此!本县猜得没错,有人让你对郑都尉阳奉阴违啊。章校尉,奉劝你一句,不要在郑都尉面前耍花招,尤其是在军中。”
章诳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章诳狠了狠心,语气缓和:“张县令,方才说的,都是你的猜测。倘若郑都尉的军令就是让诳去开阳,冒然去襄贲城,岂不是误了军机大事。”
张集见章诳语气变缓,手指营帐外:“本县的猜测是真是假,很容易被证实。若于兹还在沂水泛舟,那么本县的猜测就是对的;若于兹不在,就当本县是胡言妄语吧。”
章诳心中惊疑,但还是跟张集一起来到了沂水边。
却见沂水中,有船灯挂起。
张集让身边的军卒向船灯的方向挥舞火把。
不多时,挂起船灯的小舟向岸边靠拢,而在船头上的正是于兹。
“于副将,本县有要事要同章校尉同往襄贲城,还请载我等渡河。”张集向于兹拱手一礼。
于兹扫了一眼章诳,喝道:“章校尉,你莫非对骑都尉的军令不满?”
章诳脸色一变,连忙解释:“于副将误会了,诳不敢违背骑都尉的军令,只是——”
章诳的目光看向张集,猛的使眼神,个中含义不言而喻:这跟你的猜测也不一样啊。
张集却是直接挑明:“章校尉有意依附郑都尉,还请于副将行个方便。”
章诳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出言反驳。
于兹严肃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随即侧身一请:“既然是要依附骑都尉的,那自然得行方便。骑都尉就在船内,章校尉,张县令,请登船吧!”
章诳脸色骤变:“郑都尉在船中?”
于兹眼中有钦慕:“本校尉难道还会骗你?”
张集却是心中暗喜,既然郑牧在船内,那自己的表现必然是得到了认可!
“章校尉,本县就先登船了。”张集没有犹豫,迅速的登上了小船,然后向船舱内躬身一拜:“下官冒昧了!”
见张集登船,章诳在岸边伫立片刻后,咬了咬牙,也登上了小船。
同张集一样,章诳也对着船舱一拜:“末将章诳,请骑都尉训示!”
船舱内,温润如玉的嗓音,飘然而出:“夜晚风大,进舱说话吧!”
得到回复,张集和章诳,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船舱。
而在船舱内,烛灯悬挂,亮如白昼,映照郑牧那英俊伟岸的容貌;而在郑牧身边,典韦背着双铁戟,闭目养神。
好凶恶的壮汉!
虽然典韦此刻闭着眼睛,但章诳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
郑牧则是扬手而笑:“章校尉,牧在此,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