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谁能解救他,没人。
迟雾只能自己缓慢地调整着呼吸,他眨眨眼,又眨眨眼,两道交叠的视线不时被驶过的汽车打断,却又瞬间再次顺利连接上,没有人提前别开眼。
温琳看着迟雾瞬间变了的神情,拢了下眉头,在他眼前摆摆手,“傻了?”
迟雾看了他一眼,却没施舍给他半句话,而是快速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朝着道路那边走去,走到距离于南三步远的位置才停住。
九月三在他靠近那刻就开始焦躁不安地原地打转,甚至连连小声呜咽了两声,不同于见到鬼魂迟雾的凶猛,他此刻看起来格外温顺,甚至称得上胆怯,面对陌生人的靠近时不知所措。
九月三打了个转,躲到于南腿后,只有一只耳朵露在外面。
迟雾却没心情去注意他,而是始终盯着于南。
他设想过见到于南的第一面。
那时候他想,他要飞扑到于南怀里,要紧紧地抱住他,还要和他来个热烈的舌.吻,但放到这种背景下,一切都成了不成立的意.淫和假想。
于南可能有男朋友了。
迟雾犹豫着再次上前一步,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只要有一个人伸出手臂,就能给予另一个人拥抱,只不过这拥抱是半满未满的,还不够贴近。
迟雾想要个这样小心翼翼又稍显吝啬的拥抱。
他最懂得知足了,这就够了,他这样对自己说。
“……..你能抱我一下吗。”
迟雾先开口了。
于南扭头看了眼还在跑车上的那个男生,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便回之一笑。
原来不是男朋友。
一个小孩儿。
九月三叫了一声,声音很小,被风一刮,几乎不剩什么了。
迟雾才发现,原来九月三的声音这么小。
迟雾紧盯着于南,见他没拒绝,便再次上前了一步。
再贪心一点儿,抱得再紧一点儿总行了吧。
就一点点点点。
迟雾试探性迈出一步,而后快速飞扑到于南怀里,他双臂紧紧地抱着于南,几乎要把他的骨头勒到自己的骨缝里,他想就这样,两个人从此贴在一次,哪怕风刮得再大,他们也有彼此的温度充当暖炉,特别好,特别幸福。
迟雾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得,特别明显,震得他耳朵跟着一起泛红。
“于南。”迟雾小声叫他名字。
于南稍微弯着脊背,下巴压在迟雾的颈窝,他一只手环着迟雾的腰,一只手抓着九月三的狗绳,凉风穿过指缝,属于迟雾的味道将他淹没。
于南终于想起来迟雾的眉眼是什么样。
就是这样。
一见到他就扑到他怀里,然后叫他名字。
于南那只手从腰往上移,摸到迟雾的脊背中央,像给狗顺毛一样抚了抚,才轻声说:“又做噩梦了?”
于南知道迟雾在迟家的情况。
不幸福,但又很幸福。
迟雾却一愣,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什么叫又做噩梦了?
迟雾不敢置信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睛笔直地看向于南的眸底,问他:“你知道我是谁?”
这话也很奇怪。
于南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头。
于南顺势问他:“你是谁?”
迟雾怔了怔,说:“我是迟雾,你认识我吗。”
你也是重新活了一辈子吗。
于南仔细地看了他两秒,通过他的微表情来分辨此刻局势,最终,得到个答案——
迟雾认得他,但好像又不认得他。
哪出错了。
于南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发现,一点儿可供参考的线索都没有。
自从入狱,他就没了迟雾的消息,没人去探监,也没人告诉他迟雾过得怎么样。他的人生有三年没写上“迟雾”两个字的短暂空白。
于南最终说:“你觉得呢?”
迟雾木讷地觑着他,试探性地问:“你胳膊上的伤口差一点儿就好了。”
那条划出来的伤口,在于南自杀的时候,结痂正在脱落。
只要再有一周,就能完全愈合。
于南抿抿唇,看着这个谨小慎微的人儿,搂着他的胳膊也下意识地松开了。
于南说:“你认错人了。”
同样叫于南,长得也相像吗。
于南想,那倒是还真够凑巧的。
也是这万里挑一的凑巧,让他获得了迟雾的一个拥抱。
刚才摸着迟雾的脊骨,他发现,迟雾这三年胖了些。
但怎么还是这么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