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等了两秒,才把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从一旁的墙上摘下挂着的浴巾,在身上细致地擦了擦,又从地上的一个小矮桶里拿出叠好放在里面的一套制服,套到身上。
迟雾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于南穿戴整齐,他才舔了下嘴唇,觉得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于南的动作也太快。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于南身上的制服,分明是在便利店打工穿的衣服。
“死了之后还要打工?”迟雾蹙眉,又开始后悔,“当初给于南烧的纸钱是被这儿管辖的魔头给贪污了一半吧,要不怎么也不至于于南才死了三年就要自己打工了。”
迟雾又抬头在天花板找了一圈,见没有任何类似起到监视作用的摄像头,才骂了一句:“傻逼魔头,别让老子抓着你,不然我高低把你打骨折再团吧团吧捏成足球扔回人间,等着以后当个只有海参味的庸俗皮球吧。”
嘴上骂着,也不耽误迟雾再次伸出手在于南胸前衬衫走线的位置摸了一下,虽然没控制好距离,指尖被挤得散了一小截,但迟雾还是开开心心地收回手指,然后在指腹上再舔了一下。
其实他更像直接舔于南的身体,但他碰不着于南,只能倍感惋惜地退而求其次了。
而九月三却没有他的烦恼,直接伸出舌头在于南的小腿位置舔了一下。
于南感觉到后,垂眼看了九月三一下,却陡然发现九月三后背的毛不知道被什么压塌了一小块,毛发紧贴在身上。
于南盯着那处看了良久。
迟雾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九月三那只呆狗正冲着于南吐舌头。
“房间里也不热,你吐什么舌头?卖萌可耻,但是你不萌,而且你真的很能装。”迟雾绝不承认他是嫉妒九月三这只傻狗能被于南看见,他只是单纯嘴臭,想骂上一句,怎么了?
九月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迟雾记得自己没有心脏病史,但是现在胸膛里面怎么有炸弹倒计时的响声呢。
他真的快炸了。
九月三又在于南的小腿上舔了下。
于南弯腰摸了他一下。
迟雾往后退了一步,就好像退出主角世界的小炮灰,根本没人注意他,没人在乎他,甚至没人能看见他。
唯一能看见他的狗只知道用屁股对着他,然后挑衅似的摇、尾、巴。
迟雾看的一阵眼热,他才是落败的那个该夹着尾巴的狗。他缓慢蹲到地上,抬头看着九月三脑袋上覆着的那只漂亮的手,嘴硬地说:“要是我能碰着于南,根本轮不到你,你现在还能对着他摇尾巴,是老天怜悯你,还想让你享两天福,你等着三年后的,到时候我让你蹲在后面看着我摇尾巴。”
迟雾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句摇尾巴有什么不对,他当然也有尾巴,不过是进化掉了,藏在骨头里而已,于南要是能把手伸进他的身体里仔细摸索他的每一寸,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那根冲着他飞摇的尾巴。
“你抓紧时间享受现在的好日子吧。”迟雾说:“你现在做的都是在替我做而已。”
迟雾大发慈悲地说:“你替我多舔舔他吧。”
终于,九月三懒洋洋地给了他个眼神。
神经病。
又开始幻想了哈。
而于南则紧盯着九月三背上那撮毛。
他发现,就在他弯腰那刻。
那块区域被压塌陷下去的狗毛自动恢复原状,而毛发中央突兀的塌坑也不见了,就像是一直压在九月三身上的什么存在移走了。
于南的手在九月三身上游走了遍,正常的,没生虫子。
也不大可能是静电导致。
于南缓缓抬眼,淡淡地看了下正前方。
依旧。
空荡荡一片。
回到卧室,于南发现自己床上的薄毯皱巴巴地堆在一起,像是有人在上面睡了一觉后胡乱堆起来的。
于南睡觉的时候没什么大动作,基本都是平躺着,他睡觉很浅,睡眠时间很短,大多数时候,薄毯盖在他身上都不会有多少褶皱,更别提起床后就这么邋遢地堆到一旁。
陡然,于南又听见了声狗叫。
九月三对着墙角疯狂吠叫。
于南想起来他搬进来时邻居的话。
“你知道我们这儿为什么房租这么便宜吗?因为这儿曾经是建精神病院的,众所周知,十个疯子,九个死在精神病院,当年这儿死了不少人,早些年还出过不少闹鬼的新闻,更何况啊,你这住的还是地下室,多照顾好自己吧。”
那个邻居大妈还好心地送了他本圣经。
那本书一直被他放在床下,从没翻开过。
于南弯腰从床下摸出来那本书。
全白的封皮,黑色的“圣经”两个字刻印在上面。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秒。
最终还是没翻开这本书。
圣经。
神无从解救胆怯的活人,要想从惊悚中逃离,第一步应该是走到死亡中去。
于南将书摆在床头。
这是那只孤魂野鬼该看的。